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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增长效应举世瞩目，十亿人口的集体脱贫更是前所未有。但随着GDP近十年来以每年近两位数的速度增长，脱贫速度却愈来愈慢。由社科院近日发布的《中国人权事业发展报告NO.1（2011）》指出，2008年的全国贫困人口中有66.2%在2009年脱贫，而2009年3597万贫困人口中，则有62.3%是返贫人口。

　　研究表明，我国贫困人口存量从1978年开始一直呈下降趋势。1978~1985年全国平均每年减少贫困人口为1785万人，1986~1990年的5年间，平均每年减少800万人；1991~1999年，平均每年减少贫困人口为848万人；但是2000年、2001年、2002年，贫困人口仅分别减少203万人、270万人、110万人，2003年贫困人口反而增加了80万人，总数为2900万人。悉尼大学独立研究中心副教授约翰·李在福布斯中文网上给出了几乎相同的结论：“中国80%的脱贫是在改革开放的头十年完成的，即1979~1989年。”

　　改革开放头十年脱贫速度快于后二十年的现象背后有着根本性的制度因素。上世纪80年代，改革的方向集中于农村土地承包制和搞活经济，“下海”成为时尚，但进入90年代，尤其是2000年以后，“大政府、大国企”却卷土重来。

　　近年来，无论是初次分配还是二次分配，政府收入的增长均快于居民。最新8月份数据显示，全国财政收入7546亿元，比去年同期增加1927亿元，增长34.3%，而GDP上半年同比仅增长9.6%。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1041元仅增长13.2%，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7.6%。这不是偶然的，从1999~2008年，中国GDP平均增速为10.13%，而财政收入的平均增速则高达20.19%，财政收入增速几乎是GDP增速的两倍。2009年，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财政收入增速只是GDP增速的1.28倍，但2010年财政收入增速再次恢复到相当于GDP增速两倍的“常态”。与此同时，当年城市居民收入增速低于GDP增速，农村居民收入增速仅略高于GDP增速。

　　但财政收入的超常增长并未如宣称的那样用于弥补一次分配的不公平。从《中国财政年鉴2010》中显示的数据来看，2007~2009年中国的社会保障总支出分别为5447亿、6804亿和7607亿。社会保障支出占财政总支出的比例分别只有10.94%、10.87%、9.97%，而且在其中全国的行政事业单位离退休支出就分别达到财政支出总额的3.15%、2.9%、2.74%，而财政对社会保障基金的补助才2.56%、2.61%、2.33%。财政对社会保障金的补助竟然还不如行政事业单位离退休支出！

　　与成熟的市场经济相比，中国贫困化问题的另一个关键点是国企集团。约翰·李通过研究发现，在过去1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以优惠利率提供给国企的资金占用了中国正式融资渠道（主要是银行贷款）大约2/3的资源，而且这一比例在回落到目前的80%之前，曾在2008~2010年间升至惊人的90%。他分析说，这种政策导致由150多家央企和12万家地方国企组成的公司国家（CORPORATE STATE）逐渐崛起，它占据了国家财富中最大最好的那块肥肉，而其余的400多万家私营企业和数以千万计的小作坊只能去争夺剩下来的“残羹剩饭”。

　　政府投资主导的模式加剧分配问题的严重性。国务院参事任玉岭8月份曾发表文章承认，中央在2009年投入的4万亿元，主要投向了政府和国企部门，拿到钱的政府部门和大型国有企业，用着国家廉价的土地、廉价的资源，创造的效益却常不是很高，又多进行了自我分配。这不仅使得通胀难以遏制、国家调控不见效果，而且让财富分配的畸形程度不断提高。在约翰·李看来，几乎所有的中国超级富豪都是从国家主导的行业中赚得财富的，比如房地产、建筑、资源、其他重工业以及电信行业。而且他们中的房地产开发商可能是通过优惠的途径获得最好的土地，他们也可能以某种特权获得低于市场利率的贷款。

　　另一个危险信号则是教育不公平程度在加深。不久前公布的“我国高等教育公平问题的研究”课题组调研结果表明，我国重点大学农村学生比例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不断下滑。贫困不可怕，无法摆脱的贫困才是最可怕的。尽管中国教育经费年年增长，但中西部、城市与农村、重点与非重点学校之间的裂痕始终得不到弥补，“输在起跑线上”几乎成为事实。

　　为何中国80%的脱贫是在改革开放的头十年完成的？后20年我们在干什么？这里面的问题值得深思。如果不能调整财富分配、平衡资源配置，中国未来的发展就很难持续。

　　（作者为安邦咨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