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证券时报记者 罗克关

  人民币究竟是升值好还是贬值好？笔者上周研究的一个案例，或许能给读者带来一些有益的启发。

  广西C市是国内著名的蔗糖产区，当地毗邻越南，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不过由于地处内陆，加上种甘蔗收入太低，最近十几年以来当地的青壮年劳力基本都流向珠三角地区的各类制造业企业。这样一来，每年当地甘蔗的丰收时节都会面临人手短缺问题。而此时留守在家的老弱妇孺也根本无法及时收割，大片甘蔗即便烂在地里也毫无办法。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至2005年中国人民银行汇改启动以前，由于美元对人民币汇率维持在8以上，C市当地青壮年根本不会考虑在本地就业。原因很简单，收入水平太低。而沿海地区由于承接香港、韩国、台湾等亚洲其他地区转移而来的制造产业，对劳动力有极大的需求。剔除在外打工的各种开销，比在家种甘蔗赚得多，青年劳力自然都往沿海地区跑。

  打工的岁月一晃就是十余年。在这十余年期间，依靠充裕的低端劳动力供给，中国制造在全球市场都闯出了名堂。在汇改启动的2005年，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已达8188.72亿美元，成为全球第二。次年初，中国顺利超越日本，成为全球外汇储备规模最大的国家，并延续至今。

  在强制结汇政策下，海量增长的外汇储备带来了充沛的基础货币供应，继而推动了生活成本、房价等一系列商品价格的上涨，来自C市的年轻人发现在珠三角地区立足越来越不容易。残酷的竞争剥夺了他们应享的大部分社会福利，但即便如此，由于官方人民币汇率一直压低不动，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在珠三角地区为欧美市场生产打火机，仍比在老家种甘蔗要强些。

  不过，从2005年汇改启动以来，整个打工的生态链条开始发生深刻变化。人民币持续升值吞噬了以往隐形的汇率收益，工厂要在珠三角生存下来，只有产业升级一条路可走。有一技之长而留在珠三角的C市年轻人发现，收入开始节节升高——一技傍身意味着吃喝不愁，甚至比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还高。

  但是更大的惊喜，却在回到家乡之后。从珠三角地区回流家乡就业的C市人发现，由于人民币持续升值，雇佣一水之隔的越南劳力，成本甚至比多年前自己在家乡就业收入水平还低。而随着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以及生物燃料等新概念产业的兴起，C市的甘蔗种植产业逐渐变得非常有利可图。

  一方面，基础劳动并不需要自己动手，通过低廉的成本雇佣越南劳工更加合算。而因为人民币持续升值，越南的劳动力也非常愿意来到C市打工——就像十多年前C市人义无反顾涌入珠三角地区打工一样，越南人虽然所挣不多，但兑换成越南盾依旧比在越南干活强不少。另一方面，从最低端的劳动产业链中脱离的C市人开始把握蔗糖价格上升，以及从珠三角等地产业转移而来的机会，开始了自己的资本积累过程。

  短短的五六年间，因为人民币升值带来的影响，C市人几乎是戏剧性地转变了自己的角色——从在珠三角为欧美市场打工，到在家乡利用越南劳工为自己打工。在笔者看来，这一过程中C市人所享受的国民福利的增进是不言而喻的。

  事实上，从全球整体经济增长和产业升级的历史经验来看，C市人所经历的这一转变并非偶然。在最初的比较优势逐渐消失之后，一个国家只有依靠产业升级才能进一步完成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货币升值，既是廉价劳动力辛勤十余年所积累外汇储备带来的必然结果，也在不断推动整个产业升级的过程。

  顺应这一趋势的好处是什么？是强势本币带来的强劲购买能力，这不仅能够降低全球化时代本国产业使用外国资源的成本，而且能够赋予本国居民更大的消费能力，去消费全世界制造的各种产品。而这正是经济增长的终极意义所在——增进国民福利。

  这或许也意味着，C市人的故事可能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