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证券时报记者 朱凯

  国务院“十二条”下达迄今已接近满月，浙江省及温州市政府相关部门的调研求证紧锣密鼓，与此同时，资本市场“圈地”热情也风起云涌。

  证券时报记者在温州调研数日，对当地各类机构和企业初步了解后得知，实施细则最终公布或围绕“严密论证谨慎操作”、“试错试行逐步放开”等关键词展开，倒逼转型的压力较为明显。同时，正密切注视事态进展的民间资本、企业、当地政府、监管部门及各类金融机构等，其所关注的焦点也存在较大差异。对于存在的不足之处，有人士将其精辟地概括为：牌照争夺与利益均衡、产业生态话语权缺失、利率非市场化导致定价体系的沙化等。

  温州金融改革试验田，最终会幻化成一个膨胀的口号，或是成为危机正常化的开端？

  “金改第一”艰难起行

  今年3月28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在浙江温州设立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切实解决温州经济发展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引导民间融资规范发展。同时，会议确定了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的十二项主要任务。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后，深圳宣布推出金融创新方案，将重点在场外交易市场及人民币国际化方面发力；紧接着，天津滨海新区宣布出台金融创新的十八条举措。而后，武汉、上海陆续跟进，制定并公布了与当地实际情况配套的一揽子金融改革方案。

  温州，无疑成为了此轮金改浪潮的第一梯队。受此影响，股市相关概念板块此起彼伏，资本市场“抢地图”热闹非凡。记者在温州当地各阶层了解后发现，“金改第一”的光环并未辐射至当地实体经济，缺少资金的企业仍在四处奔走，讨债人员在情与法之间徘徊不定，车站周边的鞋服清仓小店十几家连在一起……

  3月29日，温州民间借贷登记服务有限公司领取了工商营业执照。据媒体报道，该登记公司与攀远民间借贷网陷入短暂的股权纠纷后，又一度因“姓公姓私”产生过争论。

  利率市场化遗憾缺席

  在上述国务院的“十二条”总纲中，记者并未发现与利率市场化有关的内容。经简单统计，其中与民间融资备案监测、信用监管、风险管理等有关的共计4条，与银行、保险等机构的业务创设、改制改造有关的共计3条，与债券融资、股份转让、产权文化交易等金融产品培育有关的共计2条，与民间资金的组织创新、投资创业等有关的共计3条。

  证券时报记者获悉，温州去年末上报浙江省的金融改革初稿中，曾有关于利率市场化的方案设想，但最终未得到上级部门的认可。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近日在微博中表示，温州金融改革必须做到司法体系“承认具备完全民事行为主体签订的合同的有效性”，并大力完备涵盖水电煤气、公安、税务、海关、房管等在内的征信系统。鲁政委认为，供给少以及价格不透明导致了民间借贷利率偏高，一旦阳光化后，畸高的借贷利率反而会降低。

  实际上，早在1980年10月，温州金乡信用社就在全国率先实行了浮动利率；2002年8月，时任央行行长戴相龙又提出了温州金融体制改革的设想。

  对此，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告诉记者，一般而言利率改革应先于汇率，但我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一度遇阻，随后在2005年推出了汇率改革。现在来看，后者除了制度设计相对滞后外，市场的开放也仍未到位。谭雅玲指出，做好利率市场化的功课，不是仅仅关注利率，还要关注整个金融产业链和各地资金需求的差异。

  跳跃式的金融改革

  一位熟悉当地经济的市场人士对记者表示，温州信贷风波爆发的根源，不仅仅在于金融体系。相反，产业链条中一些根深蒂固的问题，或许才是关键。

  鑫润贵金属（温州）副总经理黄伯华是温州永嘉人，他告诉记者，老家亲戚朋友有开厂的，有参与民间借贷的，他亲眼目睹了很多事情。他说，前几年信贷过于宽松，企业生产规模扩张较快。去年政策趋紧后银行纷纷抽资断贷，企业也只有民间借贷的路可以走了。但只要产品销路好，资金很快又可以周转起来。只不过有些企业在产品滞销的情况下，不是尽力处理库存，而是拆分旧有产业链并快速新增其他产业链，不断做花头搞变相再融资，结果造成了恶性循环。

  对此，当地企业人士表示，现有银行体系对小企业重视不够，导致他们的融资手段单一。而企业资金链一旦断裂，除了民间途径外，想要获取资金也只有靠“做假账”和“吹泡沫”了。

  谭雅玲指出，温州企业之所以走进体制弊端，一定程度上也是正常渠道不够通畅造成的。

  温州市统计部门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温州投资、消费、财政、金融等主要经济指标与去年同期相比均有较大幅度回落，增速明显放缓。其中工业、出口增速两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商品房销售面积持续负增长且降幅扩大，外需疲软和成本居高压力对经济平稳增长的冲击进一步显现。数据显示，一季度温州第二产业投资下滑最为明显，降幅为24.7%。同时，今年1、2月份温州外贸出口23.55亿美元，同比下降5.3%，增幅同比回落20.5个百分点，创2009年12月以来的新低。

  浙江越人律师事务所主任、温州市人大代表童洪锡向记者表示，政府在“招安”民间资金，给予其政策地位的过程中仍有很多难点。此前不少民间借贷资金并没有真正服务于实体经济，虚拟化之后又投入到高风险的投机领域，解决这问题已迫在眉睫。

  村镇银行几斤几两？

  “鼓励和支持民间资金参与地方金融机构改革，依法发起设立或参股村镇银行、贷款公司、农村资金互助社等新型金融组织，符合条件的小额贷款公司可改制为村镇银行。”国务院文件中的这一条成为了市场焦点。

  对此，温州市金融办征求意见稿中也提出了量化指标——2012年新增小额贷款公司30家，资本净额达到200亿元；2013年总数达到100家，资本净额翻倍。2013年温州全市村镇银行等新型农村金融机构总数超过30家，实现市县区全覆盖。

  小贷公司和村镇银行的“牌照”之争，在温州已不是新鲜话题。2008年5月，银监会和央行联合发布指导意见，提出了小贷公司向村镇银行改造的基本要求；随后2009年银监会发布补充规定称，村镇银行的主发起人和最大股东必须是符合条件的银行业金融机构，小贷公司改制应满足盈利、不良贷款率、风险拨备、贷款占总资产比例等诸多要求。

  温州嘉信融资担保有限公司综合部经理毛建斌告诉记者，与小贷公司相比，村镇银行可以吸收公众存款，但同时贷款利率的浮动范围也会受到限制。“这笔账大家都在算，可能牌照本身的含金量更高些。”

  毛建斌表示，自去年底风暴加剧至今，温州企业仍处于最困难的时期。下游实体借贷需求旺盛，但担保公司等中间环节的融资渠道快要干涸，资金链条已开始断裂了。

  温州乐清一家村镇银行负责人透露，在实际操作当中，村镇银行的存款来源严重不足，有时仍需向大股东银行高息融资，或者通过贷款人变相获取存款资源。

  温州金融办发展处副处长柯园园向记者表示，包括村镇银行改制等社会关注的问题在内，实施细则仍有较大的修改空间。近几日温州市政府及金融办的多位负责人，辗转上海、天津等地交流取经，就是希望温州金改能少走弯路。

  个人境外直投的是与非

  作为著名的侨乡之一，温州资本与海外市场的联系可谓异常紧密。温州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末与温州建立进出口贸易关系的国家和地区分别为202和129个，拥有进出口经营权的企业达8202家。

  此次金改方案中明确，在温州研究开展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自此，温州将成为我国内地首个允许个人直投的城市。

  不过，证券时报记者在当地了解后发现，温州民资对于“自由行”的热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涨。某国有银行人士认为，温州外汇直投的市场基础并不广泛，民间的外汇资源多数是通过其境外亲戚转汇回来，以北欧及非洲等国居多，但真正滞留本地的外汇数量并不多。他表示，绕一个大弯将境外资金转入再转出，只会付出更多的中间流转成本与时间，其真正的吸引力并不大。

  记者了解到，去年1月温州市发改委等部门曾拟定《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方案》，但最终并未获得国家外管局等相关部门的批准。据知情人士介绍，此次新方案对此仅有略微改动，相比其他条款，市场对此的关注度也不算高。

  “这一点与普通老百姓关系不大。眼前的（债务纠纷和企业资金周转）问题不先解决，根本没有精力考虑其他。”黄伯华表示。

  谭雅玲对此认为，个人海外直投方案颇有想象力，但解决温州的问题更多应着眼于初级或中级阶段，太超前或许会加剧市场情绪的膨胀。她指出，温州诸多中小企业的运作模式可以说还处于劳动力密集型，品牌的创建和发展阶段尚未达成，过快推行个人直投可能会导致资金外流的风险。“我国外汇市场仍以银行间为主，并非完全性的全民市场，与国际状况差距还很大。”谭雅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