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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券时报记者 罗克关

  近日与D先生的一席话，让记者重新审视银行的不良贷款问题。

  D先生是一家中等规模股份行南方地区分行的办公室主任，他是一线业务部门出身，曾经长期任支行行长。在出任支行行长期间，D先生工作主要有两部分重心：一是开拓并维护好大客户，二是完成贷款的催收和清收。

  对于银行的不良贷款，D先生有自己独特的看法，“银行是否担心不良贷款，关键要看贷款人对银行贷款承担的是有限责任，还是无限责任。”实际上，国内多数银行并不担心不良贷款，因为其为小企业发放的贷款，无论是企业贷款还是个人贷款，贷款人都必须负上无限偿债责任。

  为什么贷款人必须负有无限责任？其中有两方面原因。

  其一是必要性。当下的市场环境还不能够提供完善的社会信息统计数据，这是银行在小企业信贷中面临的普遍问题。D先生坦言，如果严格按照企业呈报的财务报表和税务信息去反推，银行几乎不可能推断出企业的盈利和现金流状况。多数情况下，对于贷款人信息的搜集和了解，必须依赖信贷员的社会关系网络，通过他们的信息收集，贷款人更加全面的财务状况才会呈现在银行面前。比如，除这家企业之外，贷款人是否还有其他资产？其完全偿还能力情况如何？而这些内容几乎不可能通过常规财务报表获得。要求贷款人对贷款负有无限责任，可以有效规避其财务报表不实带来的风险。

  这与一些社会统计信息较为完善市场的模式并不背离，因为信息完善的市场中，参与各方获取信息成本小，借贷双方好聚好散；但在信息统计不完善的市场中，构建自己的信息渠道就成为银行在相关业务中的核心竞争力。

  D先生表示，如果这方面能力突出，几乎意味着银行可以不用担心某个公司账面上可能出现的逾期和违约。因为一旦出现逾期和违约的情况，贷款人需要向银行支付更高的惩罚金。D先生甚至表示银行会欢迎此类贷款客户，因为这才是“最赚钱的业务”。

  其二则是可行性。D先生说，目前国内市场还没有成体系的个人破产法规，债权人在其名下某一家公司的贷款出现违约，通常必须用个人房产或其他资产进行偿还，法院在相关民事判决中通常也会支持银行索取债权。这意味着进入银行不良贷款池子中的资产，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收回来。只是从严格的财务意义上说，它必须被归入不良贷款类别。

  而在成熟的境外市场中，由于有完善的个人破产法规，银行如果遇到类似客户，其损失可能是真实的。因为一旦进入破产程序，各方债权人必须按顺序主张自己的债权，没排上队的，只能自认倒霉。

  D先生对这一现状的理解也很有意思。他说，国外市场信息透明，这种情况下银行仍然给不具有偿债能力的客户贷款，发生损失必须认账。但在国内市场，银行通过自身努力掌握企业的真实财务信息后提供贷款支持，这属于高风险高回报，要求贷款人承担无限偿付义务也是对等的。他的言下之意是，要理解国内市场的银行不良贷款，光看报表数据有可能会得出完全相反的论断。

  但是从银行管理的角度，发生不良贷款之后必须有人为此负责，难道银行可以放任客户违约？

  D先生对此并不讳言，通常来说客户出现违约已属万不得已，相关的信贷员和审批人员需要为此承担责任。在问责制度之下，这也形成对一线业务人员的约束，推动他们更加全面地了解客户的财务状况，从而降低不可控风险。如果依然出现违约，即便银行有后续处置的办法，直接责任人也会受到惩罚。

  D先生的一席言论或许会令人对中国银行不良贷款问题有新的理解，而这正是当前市场一线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