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是什么拉动经济增长？再差劲的经济学科毕业生也能脱口而出：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净出口拉动经济增长，可能是普及程度最高的经济学常识，但就是这样一个并不深奥的道理，最近却遭到了质疑。有论者指出，推动经济增长的只有投资，消费根本就不是什么马车，连驴车也不是，它只是马车上拉的货物，是经济增长的结果。

  三驾马车论有很长历史，与经济学巨擎凯恩斯有些关系。凯恩斯认为，经济萧条的根源在于由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所构成的总需求不足以实现充分就业。很显然，凯恩斯理论是从需求角度出发，研究如何应对短期的经济波动问题。今天世界各国的需求管理政策的确是按照凯恩斯的路数在进行，从这个角度说三驾马车论无可指责。目前通行的国民收入核算方法强化了三驾马车的提法，其中的支出法完全对应着投资、消费和净出口三大需求。

  经济研究界是个江湖，同样是各占山头，派系林立，虽说目的都是研究如何用稀缺的资源满足人类无限的欲望，但方式方法千差万别。凯恩斯重视需求，注意短期，与他不同，有一些学者看重供给，喜欢长期。长期国民收入的决定问题从供给角度出发，寻找经济增长的源泉，这是三驾马车论质疑者的主要依据。现代经济增长理论都从生产函数出发，寻找增长的源泉。现代增长理论认为，经济增长动力包括人均资本的增长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前者说明要素投入，后者刻画技术进步。各种理论之间对于两种增长动力的作用意见不同，但其中除了投资，的确找不到消费和净出口这两驾马车的影子。

  经济学属社会科学范畴，具备社会科学领域最为明显的特点——总是充满着争议，而且经济学是社会科学里面比较年轻的门类，争议会更多些，其中比较重要的争论点是需求和供给哪个起决定作用及由此引发的政府和市场的作用问题。在凯恩斯理论出现之前，以“供给创造需求”为核心思想的萨伊定律一直占据统治地位，萨伊定律主要说明，资本主义经济社会不会发生生产过剩的危机，更不可能出现就业不足。随着20世纪之后经济危机频发，经济研究开始重视需求的作用。凯恩斯主义在二战之后长期占据主流，直到70年代西方经济出现滞胀现象，经济研究重新从需求转向供给，“供给学派”便是在此背景下产生。

  重视供给还是重视需求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歇，有关三驾马车的讨论应该是这一经济学经典辩题在中国掀起的一朵小浪花，学者们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很难分出胜负，所以争论一定还会持续下去，不然人们会少了很多乐趣。

  象牙之塔里面的经济学者追求模型完美和逻辑自洽，但现实生活中的老百姓实实在在地感受着经济的冷暖，经济增长不仅仅是空洞的数据。美国已故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对GDP有过经典的讽刺，“GDP并没有考虑到我们孩子的健康，他们的教育质量，或者他们游戏的快乐。它也没有包括我们的诗歌之美，或者婚姻的稳定；没有包括我们关于公共问题争论的智慧，或者我们公务员的清廉。它既没有衡量我们的勇气、智慧，也没有衡量对祖国的热爱。简言之，它衡量一切，但并不包括使我们的生活有意义的东西。”

  三驾马车争论的背后，其实涉及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问题，在这个方面，双方论点其实都有现实意义。现代经济增长理论找到了经济长期增长的源泉，要素投入和技术进步，很多学者以此核算中国经济过去30年的增长来源，技术进步虽有所贡献，但以投资为主的要素投入发挥着主要作用。谈到经济转型，其中有两个问题值得探讨，一是高速增长的投资到底效率如何，现有投资格局是否可持续；二是投资如果无法持续，怎样通过推动技术进步以保持较高的潜在增长能力。

  实际上，中国在较长时间仍需依靠投资拉动经济增长，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不是问题，需要关注的是现有的投资主体及与此相关的投资效率。眼下，传统产业中的钢铁行业因产能过剩全面亏损，新兴产业中的光伏行业同样因产能过剩而风雨飘摇，大规模产能过剩拉低了投资效率，造成了资源浪费，这类投资对于经济起到的是破坏而不是推动作用。投资低效有投资主体的预算约束问题，也有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划定问题，这些问题都会影响到转型。

  过度依赖要素投入，轻视创新和技术进步，是外界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最主要的质疑。关于经济增长源泉的分解表明，教育的加强、知识的增进和知识的应用等，对经济增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结论已经被世界各国普遍接受，要想取得经济的迅速发展，必须增加对科技事业以及与此有关的教育事业的投资。中国在这个方面存在短板，当然也应该成为未来的增长点。

  无论哪个学派，都希望推动经济增长。经济增长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促进就业，增加收入，提升居民的生活水平。很多学者以中国的三驾马车中消费占比过低为由，呼吁推动消费增长，其中应该有着改善收入分配的含义。消费是收入的函数，大部分经济学者都承认这一点，中国的国民收入消费支出较弱，与国民收入的分配格局和社会保障体系有很大的关系。不管消费是否经济增长动力，让更多的居民通过增加消费享受经济发展的成果，当是颠扑不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