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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木求鱼】凡是能让人看着羡慕得流哈喇子的传统，要改起来，从来就难得很。

  据说，中国人是极为重视传统的。有些很古老的传统能延续至今，大约就是沾了这个优点的光。不过，传统的传承显然也是有选择的，有的传统就能始终得到不懈的呵护而传承至今，并永葆青春、毫无衰相，而有的传统，虽也曾光耀一时，但历史的引爆点一到，马上也就烟消云散，彻底得就如根本不曾存在过。

  当然，传统之为传统，没有一些韧劲儿蕴藏其间，肯定就不行。因此，要想革了某些传统的命，除了疾风暴雨般的涤荡外，恐怕还要拿出加倍的韧劲儿来；不如此，在爱传统爱得要命的中国人这里，估计没有哪个传统肯自觉自愿地退出历史舞台。这样的例子很多，当年中国人留起辫子、进而升华为一种传统，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持续不断地杀人恐吓和杀人实践，终于在革除了一种老传统性命的同时，建立起一种新的传统。而新传统一旦建立起来，要以旧换新，一般情况下，恐怕都需要很花费一些气力。不过，如果机缘巧合，尤其赶上了浩浩荡荡的时代潮流，革起命来，往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中国人剪掉辫子的时候，虽也有暴力事件不时见诸街头巷尾，但大氛围要比当年留辫子的时候和气得多，没用多长时间，就连遗老遗少们竟也觉得拖在脑后的辫子很碍事儿了。由此可见，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传统都是天王老子的屁股。

  因此，对有些早就不合时宜的传统，显然需要及时清理打扫一下了，比如轿子传统。

  中国的轿子文化，源远流长，传承有序。据说大禹治水的时候，就有了“轿子”。不过，这种“轿子”大约只是在翻山的时候才使用，估计和今天山间村夫抬的滑竿差不多，纯属一种助人的工具，还没什么文化上的含金量。发展到后来，随着文化的大繁荣，行进效率原本极为差劲的轿子，反而越来越神气起来——许许多多装饰物被尽情附加上去，随着轿夫有韵律的脚步，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不过，什么东西一旦神气进而神圣起来，各色人等就需要严格按照规矩行事——否则又何谈神圣呢？火候一到，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传统，即什么人坐什么轿，一点儿都不能乱来。

  比如，皇帝坐的轿子，不但颜色要异于臣民，随轿仪仗要最隆盛，连名字都要与众不同，而且，抬轿子的人数也要最多。平常随便坐坐，估计就得16个人抬，外出公干，人数还要加倍，万一不幸驾崩，人数就得加到108，还得三班儿倒换着来。皇帝如此，各级官吏就更讲究，一级一级的，不能错半分半毫，如果有人或有心或无意地搞乱了，没准就能招来点儿祸事。三品以上的京官儿，平常由4个轿夫抬着东跑西颠儿，一旦出京出差，就要再加上4个人。八抬大轿，坐在上面，感觉应该大约跟现在4缸的奥迪换成8缸的宝马差不太多吧。

  不过，古代没有高速公路，走在土路上，估计“4缸”和“8缸”，在速度上的区别不会太大，甚至“8缸”的估计还要更慢一些，但这也没关系，原本就是纯粹为了摆谱儿，要着急，早就骑马跑了。8个人抬着个轿子，里面坐个人，前后还簇拥着一大堆老百姓叫不上名字的仪仗，上千里一路走过去，那阵仗、那风光，想想都能让村夫野老羡慕得流出口水来。

  而凡是能让人看着羡慕得流哈喇子的传统，要改起来，从来就难得很，这一点，古代、现代似乎没什么差别。所以，公车改革的进程异常艰难，也就不难理解。此次公车改革，雷厉风行，也顺应了时代潮流，目前看，似乎一切还顺利，但其间杂七杂八的声音还不时就冒冒头儿，这或许就是一种征兆：如果不从根子上动手术，公车改革，恐怕仍将有反复。

  社会发展到今天，高速公路异常发达，即使一般的国道、省道甚至乡镇“小路”，也往往平整、宽阔得很，“8缸”与“4缸”相比，跑起来还是大有不同，但官员们追求的原本就非效率，在品级、待遇、派头儿面前，此缸与彼缸的差别估计也就差不到哪儿去。但时代毕竟与过去大不相同了，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尽早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