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缘木求鱼】

  越是对主人忠诚的狗，对他人的危害可能就越大，遭到的白眼儿、诅咒、叱骂甚至棍棒也可能就越多

  在中国人的字典里，似乎没什么好词儿是用来形容狗的，加诸这种可怜动物脑袋上的大帽子，好像最多，几乎数不胜数，比如什么“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狗改不了吃屎”之类的，都格外生动。

  虽然当今社会移风易俗，狗的待遇似乎改善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狗儿子”、“狗孙子”之类的温馨称呼，也能满世界地飘起来，但翻开面子看一看老底儿，对狗的歧视，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本质性的改善，即使那些爱心经常就莫名其妙地泛滥一下子的高尚人士吧，虽然据说爱狗已经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高兴极了，甚至还会由衷地呼之以“儿孙”、“父祖”，但真生起气的时候，对人、对狗，也难免会破口骂出一两句“狗东西”！

  这多多少少应该算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文化现象吧。

  狗这种动物，是人类最早驯化、豢养的家畜之一，据说14万年前就已经与人类生活在一起了。按说，十多万年相伴的岁月，足够漫长了，但双方磨合到最后，狗却在中国人这里得到这么个待遇，对此，许多非中国人就忍不住大呼不解。按照他们的理解，狗的忠诚、勇敢、聪明等属性，足以让其赢得人类的善待和尊重，甚至也足以承受得起“家人”的对待。有了这样的认知基础，“狗”就不再是骂人的利器，反而成为对人的最高褒奖。据说，“看门狗”就是一个颇带了荣光成色的好词儿，得到它的人都格外地高兴。

  文化差异如此，大约也很难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孰好孰坏来评判，看待狗的视角不同罢了。

  外人看待狗这种动物，注意力似乎更多地关注于“那是我的狗”，关注到情深之处，甚至就发展成“那是我的家人”，爱屋及乌，由己推人，于是普天下的狗就都无比地高贵起来；更讲究一些的人家，爱狗的仪式感还会更强一些，弄得“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的，让人看来就不由得肃然起敬并心向往之了。

  中国人对狗，就异样得多，视角似乎更多地集中在“那是你的狗”或“那是他的狗”。要求别人的狗也像自己的狗那样爱戴自己、无条件地依命而行，除了一些有名的傻狗（没头没脑地，给点儿吃食就会跟着走的那种），大多数就都有点儿难度。其实，何止是有难度，逗弄急了，没准儿就会被吠叫，甚至被咬两口。狗的智商和情商，毕竟与人差得远，因了所谓对主人“忠诚”以及由此生发出来的“荣誉感”、“英勇”的缘故，冲着其他人呲呲牙、吠两声甚至咬几口，倒也大可理解。

  但站在中国人的角度上看，这行为就很难被原谅。越是对主人忠诚的狗，对他人的危害可能就越大，遭到的白眼儿、诅咒、叱骂甚至棍棒也可能就越多；反之，不忠诚吧，谁摸两下、踹两脚都可以的，大概人们又会说，“这还是狗吗？”似乎就更等而下之。想一想，狗也真是难做。

  尤其中国人都性情得很，恨起别的狗来，也难免恨屋及乌。过去生活艰辛的时候，看家狗老了甚至死了，没人舍得埋掉，往往烹调了，来个“腹葬”；自家的都如此，对别人家的就更不会客气。现在，生活好过些，似乎也更文明，没人如此“残忍”了吧，但养烦了、玩腻了，把狗扔了或赶走的主人还真不少，这在外人看来，就不过也是个半斤八两的面目。

  不过，外人怎么看，许多时候，中国人往往并不真的在乎。否则，中国人不拿狗当人的态度，也不会固执地坚持几千年。据说，远在周朝的时候，人们宰起狗来、吃起狗来，就一点儿也不客气了；当年刘邦的“担儿挑”——大将军樊哙，就是个屠狗出身。要想把顽固的文化视角扭转一下，似乎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

  因此，在中国，似乎与生俱来的悲剧色彩，狗们就很难甩得掉；要想真正地翻身，就更难；如果竟幻想着也如外国狗那样升格为高贵的“主人”，那就几乎难如登天了吧。其实，不惟狗如此，人也差不多。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