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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曲经纬】

  为什么很多男人不成器，女人依然不离不弃？有的因为性，有的因为钱，有的就是因为男人能说会道

  新疆也有戏曲吗？ 有的，这种戏叫做“新疆曲子戏”，据称是新疆唯一的剧种。听了几出曲子戏，感觉跟秦腔渊源很深，尤其伴奏。曲调里面似乎还有青海民歌“花儿”的味道。

  新疆曲子戏《张琏卖布》，有时也被称作“张连卖布”、“张良卖布”，民间戏曲中类似以讹传讹的情况并不鲜见。但此张良（张琏）并非“萧何月下追韩信”中的彼张良，而是个普通农民。老婆辛辛苦苦织好布让他去卖，他卖了六百文钱，却赌输了。回家后妻子质问他。问一句答一句，你有来言他有去语，属于斗嘴皮的生活戏。

  这出戏中，妻子是配角，张琏是主角。他不像其他赌徒那样唧唧歪歪，而是嬉皮笑脸，举重若轻，手到擒来。一出场的自白，就显示出他在语言上的特长：“昔日赵匡胤把钱耍，他凭着输打赢安坐天下。他和陈抟把棋下，把一座华山输给仙家。我张琏生来福命大，说不定能遇上送钱菩萨。”

  妻子知道他又输了钱，哭诉自己在家干活不容易，责怪他不顾家人死活。张琏说自己很快就会翻本，并展开一番联想，给妻子画了一幅美好前景：“有一日天鼓响鱼龙变化，三两场赢了个富豪人家，穿皮袄套汗衫骑骡子轧马，吃羊肉喝羊油要啥有啥。渭南县咱先把当铺买开，西安城开盐店咱当东家。兰州城水烟行招牌买下，西口外的金刚钻咱用车拉。长白山的好人参全都归咱，阿尔泰金沙子全都买下，雇上人昆仑山再把玉石挖，抽空到天山再把雪莲拔。羚羊角堆成雷峰塔，鹿茸存它个八九十涝坝。有了钱怕的就是官高势力大，捐个官用不了万儿千八，把州府的县衙不在话下，中状元当宰相还嫌麻达，金殿上我把那圣旨高挂，老皇上就是咱儿女亲家……”

  为什么很多男人不成器，女人依然不离不弃？有的因为性，有的因为钱，有的就是因为男人能说会道。现实拍案惊奇：一个在押犯人通过微信勾引警察妻子，并至少和七八个狱外女性保持着情人关系，此人长得不帅，靠的便是一张神奇的嘴。张琏妻子同样知道张琏在说大话，“真是个厚脸皮红嘴白牙”，但就是欲罢不能。他给不了你现实，总还能给你一点点希望。张琏说得好听，时机火候把握得准，而且知识渊博。他说等将来有了钱，咱就收他一班子戏，戏台搭在咱家门口，你随便点戏。老婆不屑地问：“我还能看戏？”张琏说，我先把戏名给你说上一番，免得你将来不会点戏。于是，“孙玉娇门前拾玉镯，林冲夜奔梁山泊，六月天下大雪错斩窦娥……”说了大概百八十出戏，不论看不看，就是能记住这么多戏，也不是一般人能为。

  妻子问张琏为什么要把枣林卖掉，把场院卖掉，把牲口卖掉，张琏回答得头头是道，总之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这个家。一番长篇对话后，妻子说你要再赌博我就上吊。邻居王妈妈听见吵闹，过来问了问，救下张琏妻子，并让张琏发誓。张琏见妻子玩真的，油嘴滑舌赌了几个誓，“再耍钱上房去车碾马踏”，“再耍钱数九天雷把头抓”，“再耍钱上山去鳖把血咂”，“再耍钱吃豆腐崩掉大牙”，王妈妈说，房上哪有车马？数九寒天怎么打雷？鳖在河里不在山上，吃豆腐不会硌牙。最后，张琏说出“如果再赌博就是乌龟王八”，妻子才同意。夫妻和好，皆大欢喜。邓金荣扮演的张琏，整场戏都不慌不恼，身段柔软。在农耕社会的家庭里，这样的男人已属难得。

  秦腔，以及与秦腔同出一脉的眉户戏中，都有《张连卖布》（不是张琏），词也差不多。推断，新疆曲子戏《张琏卖布》应是从前者演化而来。

  (作者系深圳杂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