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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木求鱼】

  习惯很顽固，因此，打破习惯——无论是个人的，还是家庭的、族群的、国家的——也就有了非常积极的意义。

  木木

  “引力波”的概念，是爱因斯坦先生在100年前“设计、制造”出来的；历经100年的曲曲折折，前几天，终于有美国的科学家宣布，“人类首次发现了引力波”。

  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吧，不但爱因斯坦先生终于能含笑九泉了，更重要的是，这“给人类打开了一扇全新的认识宇宙的窗口”。对此，有人形容为，一个天生的聋子，突然听到了声音——很形象的比喻，准确又焕发着一股子掩藏不住的欣喜劲儿。

  引力波的被证实，于科学而言，确实算得上一场“革命”的爆点，所以，这是一件大事；声音，突然被天生的聋子听到了，于这位“幸运儿”而言，当然也应该算得上一件大事，不过，大事儿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原本熟悉的寂静而富有含蓄之美的世界，突然乱糟糟地跳出来，一刻不停歇地往脑子里灌，大约，最初的狂喜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一定会被烦躁所取代，神经纤细点儿的，没准儿还会被吓傻掉。

  这种对天生耳聋者颇有些“不敬”的揣测，也并非胡琢磨，还是很有一些现实依据的，正如一个听力正常者，有一天一觉醒来突然失聪，在享受片刻纯纯的“宁静”之后，大约也会疯掉一样。这应该就是习惯的力量在作祟。习惯，于人类而言，真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东西，在它面前，人类总是习惯于保持一种俯首帖耳的样貌和精神状态，心甘情愿地受其驱使；打破习惯——无论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绝对都是一件能让人从心底发着毛地往外冒火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从某种角度看，习惯，可以说是人类应对复杂的自然环境和人类社会的一种“应激反应”。这种应激反应的好处是，由着习惯的性子，做事的效率往往都比较高；而坏处是，这也往往意味着“无脑”，说话、做事都由着习惯的支配，人就仿佛一架高性能、全自动的机器，效率虽然高，但往往就此蕴藏了异化的趋势；许多时候，越宝贵自我的习惯，对异我者的反应就可能越强烈。

  这就是人类的悲剧，感官的匮乏和不敏感，与其说是天生的，倒不如说是刻意为之的自我束缚更准确。这就导致人类会对许多东西视而不见，又会对许多东西过于斤斤计较。不过，这也没办法，由千万年的教训而逐渐固化下来的“习惯”，想想也能知道它的顽固和厉害。由习惯的不同，而引发吵嘴、打架，甚至战争，在人类的历史上绝不鲜见。最新鲜的例子是，那位被江西男友家的一顿晚餐吓跑的上海姑娘。

  许多时候，贫穷，其实绝不是最吓人的，与我有异的习惯，似乎更吓人。因此，用廉价的不锈钢小盆儿盛菜，黑乎乎的饭桌，长短不齐、粗细不均、色彩不雅的竹筷，昏暗的餐灯，没准儿还缭绕着呛人的土烟味道……这些不一样的就餐环境和习惯，显然让上海姑娘不习惯了，或许，潜藏着的不便明言的不习惯还更多。这些让人不习惯的习惯，一起跳将出来，把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夺路而逃，似乎也不应该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其实，把家里的就餐环境稍微改变一下，使女朋友免于因习惯差异巨大带来的困扰，对那个“倒霉”的男生而言，应该不是财力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对女朋友习惯的“迁就”，本质上就是对家庭习惯的否定，面对这种否定，绝大部分人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通过花样百出的形式，淋漓尽致地诠释一下藏在心灵深处的怯懦。

  古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或者“灰姑娘牵绊了王子心”，也屡见不鲜并总为人津津乐道，但令人向往的美满故事，也似乎从来只存在于故事里。现实很残酷：习惯很吓人，改变不容易。既然改变起来很不容易，并极为痛苦，人们往往也就不去改变、不愿改变甚至试图改变，而这似乎也正是习惯之所以成为习惯的本质。

  习惯的背后，往往都藏着懒惰、无奈和无脑。从这个意义上讲，把习惯理解成束缚精神的枷锁，倒也没什么错儿。习惯很顽固，因此，打破习惯——无论是个人的，还是家庭的、族群的、国家的——也就有了非常积极的意义。这种对自身的否定，就是推动前行的动力。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