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念念有余】

  在城市或农村出生的人，智商并没有明显差异，老师素质的高低对其学业的好坏起了关键作用。

  余胜良

  城市化像一根吸管一样，吸走了农村的青壮年，还让乡村断了向上输送人才的能力。

  每到春节，从城市返回乡村过年的寒门精英，必定会感叹一番乡村之变。在我看来，乡村之变，莫过于教育资源向城市集中，已无法再服务乡村。

  我有个亲戚是县城高中的尖子生，在年级考试中排前几名，家人颇为自豪，但高考只能上二本，据亲戚说一个班级只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

  上个世纪90年代，家长们愿意掏几百到几千元不等的择校费让成绩不好的孩子上县城高中，只为了给孩子一个可能的前程，当时一个班级还有十多个人能考上二本线以上。如果家长现在还这样做，那只能是赢率更小的赌博。

  学生们好像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学习态度都不够积极。

  其实即使他们很积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30年前，在我老家农村出生的人，没有关系和门路，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还可以凭借努力和资质，通过高考走向通往外部世界之路。现在即使考上高中，最终也只可能考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学校，走向打工之路。

  主要原因在于教师资源。在城市或农村出生的人，智商并没有明显差异，老师素质的高低对其学业的好坏就起了关键作用。高考竞争激烈，实际上比拼的是教师水平的高低，就跟体育竞技一样，有一个优秀教练可以让运动员少走很多弯路。

  而优秀老师则不停地向城市流动，即使剩下几个好老师，也难以撑起整个农村的教育。这怨不得老师，资源更集中的地方才有更高的收入，往城市去的也不仅仅是老师们。

  农村人可以到城市消费，可以到城市寻找就业机会。唯独教育资源无法在城市轻易获取，因为资源有限，要优先供应本地人，现在城市的学校里挤满了人，能得到机会的只是少数人。有些幸运的农村家长托关系找到门路，还要为了照顾孩子上学租房子，如果家境不好支撑起来就很费力。可以预料乡村读书郎出头将越来越难。

  当然这并不是理想的教育模式，好的教育是培养合格公民，有知识，有素养，勤劳且充满自尊。历史上这个选拔制度只是找到卖命给朝廷的人，但上下流动的通道敞开着。1949年之后，故乡各地以村大队为单位，建了乡村小学，以乡镇为单位，建了乡村中学，以县为单位建了高中，贫寒子弟背着粮食就近入学，费用不高门槛不高。如今名震中外的官员、董事长们大多数都是从小乡村走出来的。

  如今，老家的小学早就盖起了楼房，初中高中也比以前豪华很多，硬件上差距不大，但人已留不住。我读小学时，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之交，教育资源就开始向优质小学集中，向优质初中高中集中，老师也在不停地往县城调，现在小学大多已关闭，初中规模比20年前还小，高中规模虽没有缩小，但升学率反而在下降。

  尽管竖起了一栋栋楼房，但故乡与这个世界的割裂越来越大。30年前那一栋栋简陋的砖瓦房学校，是乡村与外部和未来世界沟通的桥梁。现在这个桥梁坍塌了，也看不到接上的希望。这个大趋势无法改变。

  乡村从来就不是目的地，只是出发和离开之地。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