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记者 吴少龙

  目前，在疫情冲击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脆弱性上升，世界经济复苏放缓、通胀高企，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明显增加。受之影响，全球资本市场出现较大波动，包括港股、A股也出现连续调整。

  围绕当前局势，证券时报记者对FTSE Russell（富时罗素）首席执行官、伦敦证券交易所集团基准和指数业务负责人阿尔内·斯塔尔（Arne Staal）进行独家专访。富时罗素是全球第二大指数公司，目前约15万亿美元资产以FTSE Russell 指数为基准。此次采访希望通过国际指数公司的视角，探讨全球资本市场、包括中国资本市场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更多资本

  向抗通胀资产流动

  证券时报记者：当前全球资本市场出现了哪些新形势，面临哪些主要的困难和挑战？

  斯塔尔：新冠肺炎疫情和当前紧张的地缘政治局势共同对全球资本市场产生了深远影响。全球投资者正面临着宏观环境的巨大更迭。人们在过去已习惯低通胀和低利率的环境，然而近年来，我们看到了国际宏观经济向更高的通胀和更慢的增长转化的新趋势。相应的，投资和资产配置偏好也在发生着变化。投资者的关注重点从成长组合转向更平衡的组合，用增加多元化来分散风险，为未来的不确定事件提供缓冲。从历史上看，当未来的不确定性上升时，资产配置会从新兴市场转向发达市场，新兴市场或将面临一定压力。同时，在当前环境下，更多资本正在向具有通胀保护作用的资产流动，例如通胀挂钩资产、房地产、基础设施、黄金和另类资产等。

  可持续发展投资是全球资本市场的另一个重要主题，其持续增长和主流化已成为机构和散户投资者的核心考量因素。在富时罗素最新的2021年全球可持续发展投资资产所有者调查中，全球84%的资产所有者正在实施或评估可持续发展投资考量因素，高于2018年的53%。在推动可持续发展投资的各种驱动因素和动机中，降低长期投资风险被认为是采用可持续发展投资决策的关键因素。结合全球市场近期的发展状况，供应链挑战和紧张的地缘政治局势引发的新一轮商品、能源市场动荡，再次提醒人们，寻求化石燃料的有效替代品是一项重要任务，这一情况将催化更多的对绿色替代能源的投资。

  展望二季度，挑战依然存在。全球股票、固定收益、大宗商品和货币市场都出现了巨幅波动。中国经济仍然面临着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各种挑战，我们也希望中国能够尽快走出困境，恢复稳定增长，这将对全球市场的持续稳定产生积极影响。

  沪伦通机制

  将进一步扩展

  证券时报记者：如何评价近年来中国资本市场一系列的改革举措？

  斯塔尔：作为全球指数提供商，我们非常欢迎中国持续推行的资本市场改革措施。以IPO注册制改革为例，它有助于创建一个更高效、更市场化的上市流程，激发中国资本市场的活力。更多的企业，尤其是处于成长期的中小企业，将有机会以相对较低的融资成本从资本市场筹集资金，而不再依赖间接融资。同时，这一制度使得投资者能够投资于公司的成长阶段，有利于吸引投资者，为投资者带来更大的收益。此外，资本市场的结构也将进一步发生变化，投资者的投资范围不再限制于以金融和消费行业为主导的相对单一的市场，而是一个更加多样化的市场。

  近年来，中国在开放资本市场方面做出了很多努力。为方便外国投资者进入中国市场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包括股票互联互通机制、债券通机制、取消QFII和RQFII投资额度限制、在QFII和RQFII机制中增加更多可投资产品等。以沪伦通为例，伦敦证券交易所集团对于能够参与并推动这个项目感到很自豪。这一创新举措促进了世界上两个最大、最具活力的资本市场之间的合作。通过这个机制，使获得资质的中国发行人能够从伦敦这一具有全球流动性的资金池中筹集资金，并允许全球投资者从大中华以外的地区参与中国的A股市场。目前，该机制将进一步扩展，牵手深交所。所有这些发展都是非常积极的，将进一步支持一个充满活力的金融生态系统，连接中国、英国和更广泛的全球经济。

  就未来的改革或监管变化而言，我们看到全球监管机构正在努力提高上市公司气候相关报告和信息披露的质量和一致性。这正在成为全球投资者降低其投资组合中气候风险的关键驱动因素。我们期待并希望看到中国出现类似的趋势。由于中国的目标是在2030年之前“碳达峰”，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相关公司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透明度可以增强投资者的信心，并吸引更多资本，最终鼓励更多公司进行减碳改革。

  提升A股纳入权重

  需考虑一些关键因素

  证券时报记者：展望未来，富时罗素是否有进一步扩大中国资产的纳入范围或者提高中国资产在相关指数权重的计划？

  斯塔尔：中国政府债券（CGB）自2021年10月底开始被纳入富时世界政府债券指数（WGBI）及其衍生指数。此次纳入是基于富时罗素咨询委员会成员及指数用户对中国政府债券市场不断改革充分肯定的基础上进行的。纳入将分批次在36个月内进行，以确保市场和投资者的有序过渡，并计划于2024年10月完成。

  此前，中国A股被纳入富时全球股票指数系列（FTSE GEIS）的第一阶段已于2020年6月完成，纳入因子为25%。

  这两个重要的里程碑证明了中国近年来为进一步向外国投资者开放资本市场所做的努力。富时罗素也看到中国资本市场正向更深层次进行改革和发展。例如，QFII、RQFII机制统一放宽了资质要求，简化了申请流程。这些举措受到国际投资者的欢迎和支持。上海科创板的引入和北京证券交易所的开办，为创新型初创企业提供了更多上市场所，标志着中国努力为所有市场参与者深化投资机会迈出关键一步。

  关于富时罗素的中国A股纳入流程，目前我们的评估是基于国际投资者投资A股的两条准入途径，即已统一的QFII和RQFII机制以及股票互联互通机制。

  未来富时全球股票指数系列将根据国际投资者对市场运作中实质性改进的实践经历反馈，来决定是否进一步提升A股的纳入权重。例如在股票互联互通机制中，其中一个关键考虑因素是内地证券交易所和香港证券交易所之间的交易假期一致性，如果不加以解决，这可能导致指数再平衡期间出现重大跟踪误差。另一个关键考虑因素是，可投资范围是否可以扩展到所有A股，以使股票互联互通机制为外国投资者提供更完整的投资机会。在QFII和RQFII机制以及股票互联互通机制上，富时罗素也了解到许多国际投资者迫切希望开放以综合交易账户来执行多个交易订单，从而提高交易效率。

  富时罗素正在积极与中国相关监管部门就上述问题的进展保持沟通。一旦这些举措中的任何一项得到国际市场参与者的实施和测试，富时罗素将通过与其咨询委员会商议来决定是否及如何进一步扩大纳入因子以及时反映市场的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