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念念有余】 喜欢好看的商品，并且对自己的眼睛充满自信，最终害了消费者自己。

  消费者是上帝，当这位上帝喜欢品相好的商品时，上帝的仆人就拿着毒药上色了。

  买汽车时，希望外壳光亮没有擦痕；买房子时，希望墙壁粉刷一新；买菜时不仅看重菜叶的光泽，就连卖菜阿姨穿得是否周正，都可能影响上帝的购买欲。

  实际上有些东西天生就不会好看，从地里收来的产品多少都带着泥土或残叶。然而，现在菜市场里的大蒜上往往没有一粒土；生姜的表面像贴了膜，光滑顺溜；黄瓜头上都戴着花，一副还等着蜜蜂光临的样子。

  我还记得自己幼时第一次见到城市菜市场时的奇特感受：林林总总的摊位前摆着满满当当的蔬菜，比我家的菜园子密集多了，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且这些蔬菜们个个肥头大脑，也比我家菜园子里的好看得多。

  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以农产品为例，如果想高产，就要多施化肥；如果想不生虫生病，就要打农药。整个中国大地，离开化肥和农药就很难长出能够入得消费者法眼的蔬菜水果。笔者在山东采访葡萄果农，皆称隔几天就要打一次农药。农民自然不会为了让消费者吃上绿色蔬菜，而把自己尽可能赚钱的腰包压瘪。

  用硫磺熏制，用福尔马林浸泡，都可以让食物的品相好看些，电视饮食节目里那些大厨们喜欢朝锅里倒进一些黑色液体，解释说这是“上上色”，而实际上，卤味配料那诱人的颜色背后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机密。在一些关于食品的民间故事里，老老实实原汁原味的食品摆上来没人买，而往食品里放毒扮靓的“聪明人”却赚了大钱。

  人们为何如此迷恋外观？这个原因其实很容易理解，好看当然是一个方面，此外，在人们的本能判断里，好看和健康永远联系在一起。这好比人一样，身体健康者往往有好看的外表。

  其实，健康与否用肉眼看不出来，但有意思的是，人们总是习惯地相信自己的肉眼对于健康的判断。

  这一点在西瓜上表现得特别明显。瓜农知道，那些稍微有些破相的西瓜其实吃起来一样，可就卖不出好价钱。西瓜成长期要挺卧舒服，下面不能有大一点的土块，否则迎接它的就是不光彩的命运：要么被以极低的价格销售，要么被早早处理掉。

  在菜市场里，我们看到那些小贩劳碌异常，蔫了的叶子就赶紧去掉，只为让蔬菜始终青翠蓬勃，整齐划一。即使菜贩已经整理得看起来很舒服的蔬菜，买菜的大妈们还是能从中找出区别，除了要找到健康蔬菜，还因为她们的潜意识中总有担心，唯恐同等价格买到了残次品，所以蔬菜的品相整齐划一，才最容易出手。蔬菜卖到最后，菜贩往往因其色泽有损而给顾客一些价格上的优惠。

  这种消费者行为古已有之。以前的消费者也是根据外观是否中看来挑选商品，但那时候的农产品还没有剧毒农药，也没有化肥，所以用眼睛来区分商品优劣基本上靠得住。但现代社会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不仅可以通过化肥和农药让农作物变得更高大肥硕，还可以通过后期再加工让农作物显得更精美。这时，消费者就很容易被自己的眼睛误导。

  瘦肉精和三聚氰胺事件发生后，大家都批评大品牌公司没良心，批评中国的商业环境恶劣。然而，对于自己喜好商品外观的消费习惯，有几个人愿意反省呢？从某种意义上，讨好消费者的眼睛，也是好看而有毒的猪肉和蔬菜层出不穷的原因之一。

  喜欢好看的商品，并且对自己的眼睛充满自信，这种貌似理性的选择，最终害了消费者自己。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