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翻看新闻报道，山东省审计机关对省内15市城镇保障性安居工程进行审计，有1.29万套保障房闲置，近4成空置6个月以上。海南省9个市县9000余套保障房闲置。广东省1.1万余套、云南省2.3万套保障房闲置。去年河南省审计厅也发现6个市2009年至2010年建成廉租房1.6万套，其中一半空置。

  官方有解释。广东省住建厅说，分房需要时间，政策制定的时候和老百姓需求的衔接有值得改进的地方等等。那是不是因为这些省份过于积极执行中央政策了？2012年海南省保障性住房建设超额完成全年任务，山东省也提前3个月完成了国家下达的任务，广东省同样超额完成。从数据来说，超额的数字与空置的数字相差非常大，所以，超额完成不算空置的主因。

  那是什么原因？我想起9年前在一个省份城市，该市第一次推出经济适用房政策时的情景（经适房是保障房的一种）。所谓政策，当然对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划定的申请条件和分配方案。政府规定的门槛之一是“家庭人均年收入必须低于6000元”。最后当然搞得很成功，场面轰动，收入达标的家庭也不少（比如下岗的），排号、抽签等办法也算公平；虽然排号的家庭很多，毕竟让很多低收入家庭觉得有盼头。

  但我当时就惊呆了，在采访一次政府会议空隙，忍不住好奇地问官员：年收入6000元，那月薪得低于500元，确实属于“低收入”群体，但夫妻俩加起来才一千多的月薪，即便是经适房的首付，也不是他们付得起的啊，省吃俭用得多少年才能积累够呢？付得起经适房首付的人，不够格申请；付不起经适房首付的人，才可以申请，这个经适房政策奇怪的错位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官员也不好对我打官腔，笑着看了我很久，最后说：那你说怎么办？钱不够的人就去借呗。

  之后认识了些房地产公司的高管，熟悉了这个行业，这事就很好解释了：钱多的，应该去买商品房；钱少但努力10年能买上房的，也是房地产商的客户；那些这辈子都买不起房的，不是房地产商的客户，政府去安排，大家没意见。

  更熟悉这个行业，就更好解释了：在分税制下，地方政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是土地财政，如果把政府当作公司，在这个产业链中，房地产商和地方政府算生意伙伴，房地产商的客户就是政府的客户。也就是说，哪个地方政府把潜在客户从生意伙伴那赶走，那等同于犯傻。

  后来，保障房的门槛是从“低收入”放宽到“中低收入”了，但房子也越来越偏了。让中等收入家庭去住，人家也不愿意，时间成本、交通成本大，小区也往往缺乏吸引居住的魅力。这是地方政府的理性选择：把保障房建到离市区远、地价低之处，可以完成上级政府的任务，其他地段当然卖个好价钱，高空置率于是不奇怪。在经济学上，政府行为多是效率低下的，但也最喜欢投资，最喜欢干预经济。政府部门明白“政策制定的时候和老百姓需求的衔接有值得改进的地方”是个好的反省，只是尚不能断定以后就能避免继续出现同样问题。涉及复杂的经济利益，靠公权力自我约束远远不够，大部分情况下，旧故事循环反复，难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