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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腔晋调】 宋朝的基层司法制度已无公平可言，不是讲事实摆道理，而是看谁的银两多。

  通常说，宋江们是被“逼上梁山”的。为何“逼上梁山”？是因为宋朝的制度从上到下都出现了问题。

  读《水浒传》可知，宋朝高层以权谋私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就拿相当于国防部长的太尉高俅来说，从他对儿子高衙内违法所持的态度和以后的作为来说，就是一个典型的腐败分子。高衙内图谋霸占军官林冲的合法妻子，高太尉非但不制止，反而徇私枉法，一众官员也成为高太尉陷害林冲的帮凶。偶有正直的官员如孔定等人，明知“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之人”，却也无法对抗这个体制内黑势力，只能判林冲“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即使遭此大难，将要刺配时，林冲的岳父张教头还是说：“你顾前程去，挣扎回来厮见。你的老小，我明日便取回来养在家里，待你回来完聚” 。这说明林冲家族的人也并没有对体制内解决失去希望，而且还按照潜规则招待了押送的公人——“安排案酒果子，管待两个公人”并“将出银两”出来，意图使林冲少受些苦。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那边厢高俅已经安排了在押解路上下黑手，未果，又在目的地制造火灾灭口，未果，一系列的偶然事件才最终促成了林冲上梁山的结果。

  朝廷的官员任用制度也是完全没有章法，如果说有，那就是任人唯亲。如第三十七回《没遮拦追赶及时雨，船火儿夜闹浔阳江》里所说，江州本是个钱粮浩大的地方，而且人广物盈。按正常的规则，应当选取一个更加公正廉明的官员来做主官。可实际上主政的知府蔡德章却是“当朝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而且“为官贪滥，做事骄奢”，不“德”也不“章”。蔡京为什么选择他的儿子来为官，还不是为了将此地作为搜刮的场所？

  由《水浒传》中对林冲的描述来看，小说中的宋朝高层腐败相当严重，各级官员沆瀣一气，整个朝廷公器成为官员掌中的玩物，成为满足个人私欲的工具。这样的制度，已经不能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

  从当时宋朝的基层来看，也是千疮百孔。让我们把视角由高层官员云集的开封转向阳谷县，看看此地的基层司法制度执行的如何。王婆和潘金莲还有西门庆合伙毒死了武大郎（第二十五回《王婆计啜西门庆、淫妇药鸩武大郎》），这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武大郎的弟弟武松了解到案情以后，本想通过司法途径解决，带了人证何九叔、郓哥和物证“两块酥黑的骨头”并书面材料找知县理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因为收了主犯西门庆的银两，就徇私枉法，不准所告，还搬出所谓圣人之言搪塞：“背后之言，岂能全信”？劝武松“不可一时造次”。司法途径走不通，才有了武松走投无路，私设公堂，手刃了杀兄仇人的残酷场面。由此可见，宋朝的基层司法制度已无公平可言，不是讲事实摆道理，而是看谁的银两多，如此局面，不出事才怪。

  再从武松的发配地孟州来看看宋朝基层社会的管制状况，也是一团糟。当地的黑社会头子，也就是当地的牢城管营公子施恩，是典型的黑白两道集于一身的人物，除公务外，业余还经营赌博、妓院，每个月有二三百两银子的收入。但好景不长，新来的张团练上任以后，马上采取措施改变了当地的生态，他带了一个新的黑社会唤作蒋门神的，将施恩的黑社会产业全部接收。后施恩利用职务之便，对囚犯武松施以小恩小惠，利用其高超的武艺又扳倒了蒋门神，重出江湖。你看看，当时的社会完全是丛林法则，法只是基层官员手中谋取私利的工具。

  林冲和武松可以说都是体制内具有一定职务的官员，都无法利用合法的渠道保护自己的权益，可以想见，一般老百姓的境况更加堪忧。由此可见，宋朝的社会危机到了众好汉不得不上梁山的地步。  （作者系深圳作家、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