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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腔晋调】 梁山高级官员的行政级别本应根据战功来定，实际上宋江却采取了神秘主义的方式。

  梁山起义的故事起先是说书人口耳相传，后经施耐庵老先生加以艺术加工，《水浒传》成为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其中情节历来是百姓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谈资，宋江、武松、鲁智深、林冲等众英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场景固然痛快，但一提及被招安后的遭遇不免让人黯然神伤：与方腊战役的损兵折将，被朝廷暗算后死的死伤的伤，宋江自己也命丧于一杯毒酒。

  梁山最后的结局是被朝廷招安，失败了。为何失败？小说中描述为是宋江的个人思想所决定的，他对朝廷还是忠诚的，只是为了“清君侧”才不得不上梁山，有机会招安就招安了。那么，不招安就能避免失败的命运吗？梁山众人是因为不满当时社会的不公才上的梁山，那么上了梁山之后，是否建立了一套有生命力的和当时社会不同的制度呢？我们从梁山的政治制度和监察制度来进行考察，答案并不能令人满意。

  首先，从决策制度上来讲，梁山的决策机制就是独裁。宋江可以说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他的决断无论对错，基本没有任何阻碍，缺乏监督。所以，在是否“招安”一事上，尽管林冲、武松、李逵等人有不同意见，但一则碍于所谓的兄弟情谊，二则是“小弟忠于大哥”的愚忠心理，三则是缺乏合理的制约制度，宋江的意见得以成为梁山的行动指南，无法纠错。一个机构的决策如果走向一言堂，没有任何制约手段，那么这个机构的运行必然会出问题。

  其次，从官员的安排制度上来看，梁山的制度建设有根本缺陷。梁山高级官员的行政级别本应根据战功及其他功绩来定，实际上宋江却采取了神秘主义的方式，搞出了“忠义堂石碣受天文”（第七十一回）的名堂，一个机构的人员安排建立在神秘主义之上，其实质不过是任人唯亲的翻版，那肯定是走不了多远的。你今年可以搞出一块石碣，那过两年有人又搞出什么“铜牌”来也不是不可能。

  再次，从对高层领导的监察制度来看，梁山也做得一塌糊涂。第七十三回《黑旋风乔捉鬼，梁山伯双献头》里讲述了荆门镇刘太公错告宋江抢其十八岁女儿的事情，最后是以当面指认的方式为宋江洗脱了罪名。但从制度上来说，起码有几个缺陷：其一，梁山干部的违纪问题缺乏正常的检举渠道。若真是宋江所为，如若不是被嫉恶如仇心直口快的李逵偶尔碰上，永远没有解决的机会；其二，缺乏回避制度。宋江本身是被检举的人，却直接参与了案件的处理，跟着下山去对质。即使按照辨认来说，也不符合程序，要真是宋江干的，刘太公哪敢当面指认。按通常的程序正义的要求，被检举者本人要回避，由梁山指派其他人员处理此事。所以，整个事件虽然解决了，但是它的解决是建立在宋江的个人品德上的，没有在制度框架内，这本身就是极不可靠的。

  从某个角度来看，《水浒传》描述的两个看似不同类型的制度，即上梁山前的制度和上梁山的制度。仔细探究下去，两种制度都存在缺陷，前者是高级官员、基层司法、基层社会管理制度均存在无法弥补的缺陷，因而导致社会出现危机；梁山看似建立了一种新的秩序，但仔细考察，其在制度建设上也没有什么好的建树，因而必定归于失败。  （作者系深圳作家、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