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念念有余】靠一家企业改善一个城市环境，靠一个人的精神引导一个企业，都很不现实。

  我的家乡河南许昌出了一些能人，胖东来董事长于东来无疑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

  他最近一心一意要关掉所有门店只剩一家，关店不成宣布撤离。10月17日于东来在微博中宣布将撤离自己的大本营河南许昌，只做顾问。胖东来在业界有着“百货业海底捞”之称。

  这可是一个相当震撼的消息，商界将胖东来捧得很高，近年来同行和官员调研络绎不绝，尽管没有上市，券商分析师也趋之若鹜。主要是因为胖东来太过神奇，几乎垄断了河南许昌和新乡两地的零售行业。

  这一切都是靠于东来这个商业怪才。于东来16岁走向社会，做民工，盖房子，后来做小买卖，1995年从40多平方米的望月楼胖子店起步，如今拥有1万多名员工，涵盖专业百货、电器和连锁超市三大商业业态，年销售额超过50亿元。因为服务水准高，许昌和新乡两地消费者成为胖东来死忠粉丝。国内外知名零售巨头来一个，凋零一个。

  打造出这样好的成绩，于东来却扩张谨慎，多年来一直控制规模，只在许昌和新乡两地布局。去年还计划新乡店租期到时关店，据业内预估该店2012年单店销售额或超15亿元。在大本营许昌，于东来近年来不断关店，对外号称原因是员工和门店管理不达标。

  9月22日，胖东来在许昌市的劳动店宣布停业，而该店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员工95人，日均销售额20万元，综合毛利率为23%，关停是因日常卫生标准、员工工作状态等细节管理不达标，但其日均销售额、综合毛利率两项核心指标，是国内同行的1.5倍以上。

  他在微博中曾经提到日本寿司之神小野二郎，也提到许昌还没有这样一个店，能将客户体验做好。他应该是看到这其间的差距，希望胖东来能进一步提升。但员工认为于东来的标准太高。

  但零售行业占住优势地理位置布局为先，于东来如此苛求不断关店，在众人眼中无疑是自毁长城，而他手下员工众多，关店也会让不少人失业，原来跟他吃肉喝汤者，如今开始表示不满。

  显然，于东来被这种不满打击到了。这是因为，于东来一直想打造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商业链，而是一个幸福共同体。他2012年开通微博后颇为活跃，以心灵感悟居多，2012年的一则微博中他将胖东来比做修道院，不断修正自身的不足，向社会传播着更多的爱。另一则微博则希望员工不为暂时的物质提升，而要在这个平台上学会快乐地对待自己、爱自己，把自身最美的东西奉献出来让更多的人分享。

  在不间断的心灵鸡汤之后，于东来2014年初的一则微博值得注意，他认为中华民族的文化主体该进步和提升。“为什么中国的灿烂文化让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活得这么累，无论那个阶层的人头上都好像有个束缚我们思想和灵魂的紧箍咒，活得没有尊严，没有个性，没有自信和自由。”他写道，“我们需要更积极乐观的文化方向！让中华大地成为培养品德品质，乐观幸福的沃土！”

  于东来希望将胖东来建成一个乌托邦一样的社会团体，从表面上看，胖东来的确有点像乌托邦，员工待遇高，客户具有忠诚度。于东来不仅有惯坏了的消费者，也有惯坏了的高管和员工。员工之所以拼命干，乃是因为收入高，之所以不辞职，是因为在当地社会有地位。据称中层一年奖金20万元，高层几年就可获得千万元。一次私人谈话之中，于东来说他每年只从胖东来年收益之中留200万左右，其他的钱除了留出公司正常发展资金之外，必须在内部分掉。

  于东来试图打造一个乌托邦，这个乌托邦的人生活幸福，也创造幸福，他将之前的追随，错误地当成文化熏陶的结果，而实际上，这个生机勃勃的团体是由高收入凝聚，一旦抽掉收入这个骨头，乌托邦就会散架。在少有人支持之后，于东来将问题归结于文化信仰，并对文化氛围感到无奈。

  于东来希望做一个自由的人，他感受的自由，是不受钳制地规划和引领大家走向幸福，但是被打掉奶酪的人是感受不到幸福的。

  在无法享受这种自由的时候，于东来宣布关掉所有门店只剩下一家， 他要毁掉自己的财富，让这个船上的人和他一起沉浮。在我们这些世俗人看来，这就像孩子气的赌气，进行自我虐待，以此让家长伤心一样。

  靠一家企业改善一个城市环境，靠一个人的精神引导一个企业，都很不现实。于东来的错误在于，他夸大了一个人和一个企业的作用，一个企业无法脱离整个社会，一个人也无法将一个企业从社会中拽出来。一个企业所起的作用跟整个社会环境相比永远有限，所有的乌托邦实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