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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语村言】要想治理污染，就需要大多数人忍受经济减速带来的影响，现在看来，可能大部分人还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天气晴朗的夜晚，很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用哲学家的话来说，这叫仰望星空。其实，农村没有高的建筑，看星星无需仰望。母亲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就在天河两岸寻找牛郎星和织女星；老师说天上的星星离我们有好几亿光年，我会盯着远处的黯淡星光，想象它们很多年前出发时的情景。

  上大学之前，我几乎从未离开过农村，城市的美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后来，我进城上学，毕业后在不同的城市工作、生活，不管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我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城里人。上海世博会的口号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作为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我对此深有体会。当然，这美好之中也有遗憾，我觉得最大的遗憾是看不到星星。有一年春节回老家，夜里出去串门，抬眼看到天际线上群星闪耀，仿佛伸手可及，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诗人说“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描写得真是贴切。

  老家的满天星光让我心旷神怡，但要是放弃城市的工作生活，回老家呼吸新鲜空气，仰望点点星光，我肯定不愿意，相信这也是绝大多数城里人的选择。硬币总有两面，农村环境固然美丽，但生活却是艰辛的。小时候，除了我这个想法稀奇古怪的孩子，周围的大人根本没有时间抬眼看看天空，他们要忙着到田里辛苦劳作，不然家里的生计就没有着落，饿得眼冒金星，估计也没有力气看星星了。

  没有查过数据，但估计我看星星的时候，老家的GDP肯定是5%以下。现在老家也有一些工业了，经济增速上来了，代价是空气开始有污染，星空不再常见。这个世界总是那么可恶，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得拿另一样东西来交换，想要青山绿水，就很难日进斗金，想要大城市的便利生活，就看不到小地方的晴朗夜空，想要用蓝天在微信圈里刷屏，就得忍受汽车单双号限行和工厂工地停工。

  最近几天，北京的天空蓝得让人不敢相信，保不准会有“京”犬吠日。碧空如洗，当然有老天帮忙，连续多日的小北风居功至伟，但为了迎接国际会议而采取的一些临时管理措施也功不可没，包括北京及周边地区部分工厂和工地停工、北京全市范围内汽车单双号限行、部分企事业单位调休放假等。天下没有免费的蓝天，治理空气污染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能够计算出这些管理措施对生产总值的影响，扣除风力扩散等自然因素，再与同期的空气质量指标做对比，就可以大致算出治理空气污染需要支付的成本。

  经济增长，大多数人受益，环境污染，所有人受损。要想治理污染，就需要大多数人忍受经济减速带来的影响，现在看来，可能大部分人还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近两年，北京的雾霾极其严重，可很少有人愿意停驶汽车减少排放，倒是不少人想尽办法买来汽车，在污浊的空气里谋求一个小小的干净空间。露天烧烤是空气的重要污染源，恐怕也不会有人为了清洁空气而放弃啤酒烤串的乐趣。既要吃鱼，又要熊掌，世界上真的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据说有人计算过，治理北方地区的空气污染，至少要打20年的硬仗，我想除了要有持久战的准备，每个人都得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因为好空气是买来的。

  北京人也许会说，这里的空气不是我们自己污染的，都怪周边的那些工厂。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近期周边地区发扬风格，北京的空气就有所改善。遗憾的是，空气没有北京户口，也没法进行单双号限行，只要气象条件允许，PM2.5照来不误。治理污染中有个产权界定问题，而我们这里向来不太重视产权。江南的小桥流水恬静优美，但只有临水而居的当地居民知道水有多脏，李家小孩在水边便溺，下游的刘家可能在淘米洗菜。如果有人质问排污者，多半会换来不解的眼光，公家地方，干卿底事？治理污染要付出代价，让谁来付这个代价，恐怕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