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缘木求鱼】

  有幸福，才有年，与有没有红包、有没有肘子、有没有鞭炮，真的没什么关系。

  木木

  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所热盼者三件事：尽兴地放鞭炮，尽兴地吃肉，有长辈给的红包拿。

  本人的老家，地处冀中平原，过年放鞭炮是有些讲究的，即要尽量多地放，尤其是年三十儿的晚上，必须卯足了劲儿放，第二天谁家院子里地上的黑点儿越多，谁家新年的日子就会过得越旺。这样的讲究，现在想想，实在是有些“扯淡”，大约就是由做鞭炮和卖鞭炮的“忽悠”而来的。不过，这“忽悠”显然就很合了人们的期望，而深深烙刻进人们的骨子里。

  孩子们当然更喜欢这样的规矩。到了该放鞭炮的时候，他们总会迫不及待地紧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挤进那间没人住、不生火的厢房里去搬运“弹药”——那确实配得上小型“弹药库”的名头。放鞭炮，当然还是“二踢脚”过瘾；最惹人喜爱的，是那种高近一尺、直径逾寸的“大家伙”，以“三四三”的“阵型”十个捆成一捆，整整齐齐的，硬硬的很结实，抱个三两捆在怀里，满心的欢喜、骄傲和踏实。如今想来，那样子大约与电影里恐怖分子也相去不远。

  放的时候，先拆开一捆儿，把“大家伙”们一个个地立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儿，每个的药捻儿都指向圆心，然后人蹲在“炸弹”圈儿的中间，拿着一根刚从灶膛里抽出来的堪堪烧乏的秫秸，对准了药捻儿一个个地捅过去……

  这种二踢脚的质量都出奇地好，第一响沉稳有力，脚下的土地随之一震，鼻孔中马上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然后等上好一会儿，第二响才在凛冽的高空中炸响，于是整个村子似乎都为之一震。当连绵不绝的一声声炸响笼罩了整个村子，中间还伴杂着密集而清脆的小鞭儿的爆响，过年的喜悦也就随着浓浓硝烟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夜空、弥漫了整个村子、弥漫了每个人的心。

  过年的喜悦当然不仅于此。当放足了鞭炮之后，爬上烧得暖暖的土炕，再美美地捧起一个肘子大快朵颐的时候，人生的幸福感马上就爆了表。当此之时，如果还能很幸运地收到长辈们塞过来的一两个装了“巨款”的红包——那个时候的一两块钱，大约对任何一个小孩子而言，都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巨款”——那感觉，应该就是神仙的感觉了；也正因了这样的感觉，所以就总盼着过年。

  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小时候的那种过年的感觉，似乎就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

  也是，燃放过那样结实有力的“二踢脚”之后，又有什么样的鞭炮能入得了眼、入得了耳呢？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真真正正地放过鞭炮了——没了那样的感觉，放与不放之间，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差别。而啃过了那种柴锅慢炖、浸着浓浓年味道的大肘子，又有什么样的珍馐美味再能入得了唇齿之间、令人念念不忘呢？同样，红包也再不是原来的那个红包。当自己的孩子以及亲戚朋友的孩子，接过一个又一个的大红包，一声“谢谢”里，更多的不过或多或少的礼貌、或浓或淡的高兴罢了，却很难让旁边的我再品出幸福的味道。

  三四十年的光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物质是越来越丰富了，但人们感受幸福的能力却似乎就随之退化。老天爷给你打开一扇窗，一般也会随手给你关上一道门。于每时每刻对美好生活追求不懈的芸芸众生而言，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今年过年，流行手机上抢红包，人们抢得不亦乐乎，抢到红包的，还会忙不迭地跳出来炫耀个不亦乐乎，即使抢到的是一分钱。看起来，还真热闹，仿佛又有了久违的年味道。不过，热闹在虚拟世界里，就很难让人真实感受到手机上的欢乐背后，铺垫了现实中实实在在的幸福。过年埋头抢红包，抢到的不过是一堆寂寞罢了；缺失了幸福感受能力、缺失了幸福感的“过年”，不过又一个普普通通的假期罢了。

  中央电视台前几天播报了一则新闻：春节期间没有休假，在乌鞘岭特长隧道口驻守的武警哨兵梁培锋，与疾驰而过的列车上的妻儿“团圆”了6秒钟，车窗外随风飘扬的红丝巾，见证了他们的“团圆”。6秒钟的“团圆”，时间短短，幸福浓浓，这才是过年了。有幸福，才有年，与有没有红包、有没有肘子、有没有鞭炮，真的没什么关系。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