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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木求鱼】

  回首望出去三千年，搜来找去，最缺的似乎就是龙凤贵胄。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从传统生物学的逻辑推敲，这还真是一点儿错也没有。虽说“神仙别传”之类的传奇里，也有“龙生九子”的故事，但那是神仙们操心的事情，凡夫俗子关心的，大约还是老鼠的儿子会不会打洞，如果万一真的发生了变异、失却了打洞的遗传，估计马上就会急得脑袋上冒了烟儿。

  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类似的说法，当然还有许多，比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之类的；同样的意思，非得变着花样儿地拽出七八种说法不可，大约是凡夫俗子炫耀小聪明的通用伎俩。不过，再怎么炫耀，绝大部分村夫野老的智慧估计也只能展开到如此地步了，他们是断断琢磨不出“种豆得瓜”、“种瓜得豆”或者“老鼠生了龙和凤”之类的神奇局面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几千年的漫长岁月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自认为脱离了小聪明、成就了大智慧的凡夫俗子，逮个空子就傻傻地站到土坡儿上仰望着苍天抻着脖子吼上两句——“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但不幸的是，这种似问似答的句式，当不得真，吼过之后，世界似乎该怎样还怎样。即使上苍垂幸，偶有脱胎换骨的，也往往马上变了嘴脸，回手就是一棍子，立时扫倒一大片曾经的俗兄凡弟。

  按理说，有了如此良好的基因传承，也应该如老欧洲的贵族和印度次大陆的高贵种姓那样，动辄就能几百上千年地繁衍下来，生生不息得让人红着眼儿地羡慕，但吊诡的是，在中国这地界儿，即使回首望出去三千年，搜来找去，最缺的似乎就是这样的龙凤贵胄。

  这真是一个很让人难堪的状态，每念及此，一些忽然就高贵起来的高贵者，总免不了要痛心疾首地赌咒发誓，一定要用尽全部的生命，再克隆出一个自己来。但不幸的是，这样的念头及努力，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或快或慢地幻化起来，仿佛遭到了前人的诅咒。

  好像，是真的有这样的诅咒的。前贤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还有更狠的，“三世而斩”；而整日为生计奔波的老百姓，说得就更直接，“富不过三代”。这又像诅咒、又像预言的论断，还真是实实在在地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使其陷于困惑中难以自拔；正如落进沼泽的失足者，挣扎得越厉害，就沉沦得越迅速。命运如此特别，大约就是中国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但是，也大可不必悲观到绝望，在这场演绎了几千年的悲喜剧里，还是贯穿了一脉足以支撑起那些不懈追求者自信和尊严的传奇的：孔子之泽，一发即不可收拾到两千多年后，惠泽的年头儿，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家。

  追究起来，虽然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说，“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但别管“野合”还是“史合”，因了叔梁纥原本就很了不得的身份，孔子大约也算得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类人。虽然一生命运坎坷，但好歹还是将这把“金钥匙”传了下去；而且，这一传，居然福祚绵长，竟能传到第78代嫡孙孔维克那里。

  这个身负全国政协委员之责的孔维克，显然很有潜力，颇能悟得自己这一脉“红宝石家族”的真传，竟也能横空出世地“论语”一番：建议高学历者，可以不受生育名额限制，生育第三胎甚至更多，并享有国家一定的补贴，以优化国民人口素质。

  此论甚高！显然已臻把祖先的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的境界。不过，世事无常，命运不但惯会捉弄人，有时候不耐烦了，还免不了要扇人耳光。这不，“孔贵胄”言犹在耳，那位开办着时髦的网络公司的高学历“海龟”，为了最可宝贵的效率，就很任性地违章驾驶，把居然也很“任性”的交警拖曳而死。

  私下揣度，如孔维克之类的“龙凤贵胄”们，大约就要为此惋惜连连了——这位致人死命的高学历者显然不太可能肩负起改善国民素质的重任了。因此看来，“君子之泽”，二世而斩、甚至当世而斩，也不是没有可能、没有道理。不过，孔维克显然用不着为自己担心，他不但能继续得到祖先的荫庇，而且，还能把这份福泽传承千秋万代、直至永远吧。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