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戏曲经纬】

  一出白雪公主下嫁小矮人的喜剧，其实是对无底线社会的血泪控诉。

  淮剧《皮五招亲》中，老好人孙老爹不幸去世。续弦为霸占家产，与其义子将孙老爹的女儿孙孝姑骗嫁给无赖侯大炮做妾。同样是地痞无赖的皮五，路见不平，在迎亲路上教训侯大炮，救下孝姑。孝姑欲以身相许。皮五认为自己落拓不堪，坚决不从，后在张妈等人的劝说下答应下来，但声明要先查清孙老爹的死因。皮五历尽艰辛查出续弦与其义子勾搭成奸害死亲人的证据。公堂上，续弦百般抵赖，皮五又运用智慧，借得县官的衣帽大印代为审案，迫使罪犯低头认罪。皮五与孝姑终成眷属。郭德纲曾把这个故事改编成了单口相声《皮凤山招亲》。

  看过缩减版的淮剧《皮五招亲》。皮五登台就是那段通俗易懂的台词：“头戴一顶通天帽，身穿一件百孔袍，旧鞋片，跟着跑，破裤子，半截腰，天天睡破庙，房租不用交，三餐能混饱，饭菜不用烧，皇帝生活纵然好，哪有我皮五乐逍遥。”梁锦忠挥洒自如，后面重复一次“乐逍遥”三个字，高挑起来，响亮，痞气，油滑，勾画出一个地痞无赖的线条。

  接下来是三个场景。

  第一场景，皮五讹诈路人张妈妈，抢走张妈妈身上的银子。张妈妈说这钱是替人做媒的钱，“你不能拿”。一问，方知孙奶奶欲将孝姑嫁给侯大炮。皮五说孙老爹生前对己有恩，自己要替孙老爹报仇。张妈妈本来就觉得孝姑是羊在虎口，于心不忍，赶紧将皮五请回家，让他讲一讲孙老爹对他有哪些好。

  第二场景，皮五在张妈妈家回忆自己流浪街头，孙老爹给自己吃的喝的，还给自己零花钱。自己赌钱输了，敲诈当铺，跟人家打起来，被抓进县衙动刑，又是孙老爹把自己保出来，“当堂对我一番训，要我好好拎拎清。说道是，抽头聚赌，一旦上瘾，一年到头，欲罢不能，这个输了，还想翻本，那个赢了，还想再赢，弹眼落睛，六亲不认，倾家荡产，求告无门。吓得我，一见麻将心里恨，望见牌九头就疼，幺二三不想听，四五六不动心，老搭档，绝了情，三缺一，不进门，从今后，我发誓戒赌改脾性，这都亏，老爹恩德一片情！”张妈妈一看，皮五对孙老爹有这么深的情义，如果撮合他和孙孝姑结合，对孝姑或是个交代，便向他提起这门婚事。

  第三场景，张妈妈将孝姑领到皮五住的破庙里，让他们两个成亲。皮五回来后，劝孝姑赶紧回家。孝姑一意要嫁给皮五。皮五不忍其跟自己受苦，说：“姑娘啊，我配你实在不相称”，孝姑说：“我不图外貌图真诚”。皮五说：“姑娘啊，终身事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孝姑说：“我早已吞下秤砣铁了心”，为何这么坚决？是走投无路。孝姑说，我回什么家，继母与义兄二人行为不端，将我视为眼中钉，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若回去，只怕性命不保了。然后哭诉生来薄命，幼时丧母，如今父亲又不幸去世，继母心狠，不知前路在何方。皮五还是不同意，孝姑在门口大树上吊，皮五才最终答应下来。

  孝姑本乡本土，应该听说过皮五的名字吧。一个黄花大姑娘死乞白赖嫁给一个恶名在外的叫花子，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说明她在正常社会得不到有效保护（包括官府），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后把皮五的同情心都激发出来了。一出白雪公主下嫁小矮人的喜剧，其实是对无底线社会的血泪控诉。

  （作者系深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