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石氏求是】

  越是缺乏智识、缺乏文化和缺乏自信力的社会，就越是鬼怪故事的天堂。

  在我小时候，常常听爷爷奶奶们讲一些鬼怪的故事，他们总是绘声绘色、神乎其神，仿佛他（她）们都曾经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一般。在我们今天看来这些不过是无稽之谈，但当年曾经把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吓得难以入睡。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渐渐看出了其中无法自圆其说的破绽。而且，即便是大讲特讲鬼故事的爷爷奶奶们，似乎也并非全都笃信他们所讲的内容。他们讲这些无非是一种习俗或文化上的传承，同时也是在老去的过程中，与孙儿们积极互动并仍然能够赢得话语权的一种手段。

  后来我们发现，其实这是人类社会自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的古老伎俩，我们的爷爷奶奶们不过是它的忠实传承者。从原始部落的首领到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善于借势和利用这种虚拟的威慑力：他们一方面通过图腾崇拜、神明供奉和祭天大典等仪式突出其君权神授的正统地位，接受子民们发自内心的顶礼膜拜；另一方面，他们又通过以塑造地狱、魔鬼、邪教等精神和肉体的苦难来阻嚇和扼杀任何可能产生的异端邪说和叛逆行为。

  不幸的是，有时候这些“魔法”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内展现出应有的威力或应验预期中的灭顶之灾，爷爷奶奶们便会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或者“转世报应”来自圆其说，在他们的口中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公理致胜”，正义得到伸张，邪恶受到惩罚 —— 这也许就是今天高科技的“延时引爆”功能的发端。

  总之，通过这种一正一反的两种方式以及一些从来就无从考证的传说，朝廷和主流媒体就完全掌控了舆情的主导权，并在其反复宣传下成为臣民们的普世信条。这种信条即可以转换为巨大的思想驱动力和控制力，又可以转化为经济的生产力和财富。我以为这就是鬼的故事在全世界不同文化和不同时期中都得以大行其道和长盛不衰的原因。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达，原始形态的鬼神的故事越发失去了实证基础，但是它们则不断通过其他的形式演化出来。

  譬如，一些民间的高手通过描绘你的运、坎、灾等关键词，让你破财免灾。在你花费了足够的香火钱之后他们便可以帮你成功地化解原本并不存在的灾难。这一类手法的高明之处不仅仅是空手套白狼，更是因此在信众的心目中获得“大神”和“大仙”的超越地位。其中的佼佼者不仅可以骗倒某些“副国级”的大人物，还可以创出“XX法”、“XX功”等超脱凡俗的理论体系来。

  再譬如，时下流行的种种耸人听闻的“泛危机论”也是这种鬼的故事的延伸：所有蓝眼睛白皮肤的人都是亡我中华之心不死，一如我们曾经念念不忘去解放全人类；“气候变暖”还没有被证实，“小冰河时”期便接踵而来，都成为帝国主义“气候战”的利器；境外的敌对势力还没有发威，境内的“老虎”和“苍蝇”们便蠢蠢欲动、遥相呼应，乱我军心；境外势力做空我股市，反过来被我隔空一击，结果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媒体通过夸张报道、甚至制造各种耸人听闻的消息来获得销量和点击率，即便是没有新意的普通报道，也可以通过“标题党”技法而获得重视；体制的官员也通过宣扬怕乱、维稳等说辞，维护手中形形色色的各种审定权和批准权，以维护其背后的各种特权和权力的寻租权的空间；“共和国长子”也通过宣扬西方列强的“泛阴谋论”而理直气壮地维护其行业的垄断地位，并由此而继续维持其低效和腐败的合法权益；科研工作者也可以宣扬某种潜在危害，或者夸大某种技术和成果的作用，而获得更多的领导重视、科研立项和源源不断的科研经费。

  “子不语怪力乱神”。为甚？因为体现的是自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智）也”；同时，它更体现出的是自信——用不到编派故事就可以获得执政者青睐和投资者的融资。

  我以为，越是缺乏智识、缺乏文化和缺乏自信力的社会，就越是鬼怪故事的天堂；越是凡是自强和自信的社会就越远离虚妄，远离幻象和远离鬼神。

  （作者系职业经理人、种业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