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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木求鱼】

  放眼世界，没被狼折腾过的民族，应该也不多。

  木木

  在汉语语境里，似乎就没什么好词是用来形容狼的，但凡能与狼这种动物相匹配的词儿，往往都让人腻歪。

  比如，“狼崽子”，其实就隐含着不知感恩、养不熟、恩将仇报、阴冷不逊等意思。虽然每个词儿形容得都挺狠，但大约也没冤枉“狼崽子”，归纳总结得其实很准确。

  又比如，“狼心狗肺”，虽然心、肺是哺乳动物身上很重要的器官，但配之以狼、狗，给人的感觉就远不如配之以龙、虎舒服，前者是骂人，而后者是盛赞，差别犹如天壤。不但狼体内脏器的美誉度不如虎豹等其他动物的高贵，而且其生活习性也让人歧视，比如“狼顾”这个帽子，别管戴在谁的头上，大约都能让大家不安起来。历史上以“狼顾”之相闻名者大约也不少，最有名的非司马懿莫属，据说当年曹操就很为之忧心忡忡。

  中国人之所以不喜欢狼这种动物，原因不难想见，肯定是狼对人为祸不浅，以致给人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不过，放眼世界，没被狼折腾过的民族，应该也不多，而被折腾后的反应，大家也都差不多，就是一个“打”字，也难怪狼就居然越来越少。

  不过，虽然都是打，而且打起来的狠劲儿一个比一个猛，但不同的民族，对狼的态度似乎还是很不同。中国人即使把狼几乎都打绝了种，似乎也没有原谅、饶恕狼的意思，现实中无狼可打了，还要在舌头上讨狼的便宜；而一些游牧民族就不一样，虽然打起狼来一点儿也不手软——也是，手软了估计养的羊就要被吃光——但一边打，却一边渐渐地竟把狼神化起来，甚而慢慢变成了部族的图腾。

  这种态度的分化，就有点儿意思，要完全剖析清楚，大约是个大课题。如果简单地说说，“立场选择”应该算得上一种路径。中国人即使把狼打绝了也绝不宽恕之，大概就源于立场，天然地把自己归入狼的对立面，既有受害恐惧，也少不了斗争意识和对弱势一方的保护欲望。而偏于神化狼的人，显然立场就更偏向狼的一边，在打狼的过程中，希望继承狼的力量、智慧、精神，使自己在生存中，更趋向于主动的一方。

  按说，两种态度，是人们各取所需的产物，本质上都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自我激励、自我警醒罢了，本无孰优孰劣之分。但如今这个世道，思想奇奇怪怪的人比较多——或许这也是思想解放的副产品——就难免好事地要把对狼的态度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于是，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传统认知里，就时不常地霹雳一声响，炸出一个全新的狼形象、狼性格、甚而狼文化来。如果单纯地“出新”，似乎也无甚不可，但中国人最讲究，“出新”从来都为了“推陈”，在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里，“此”与“彼”是绝难融合到一起的，甚至并列着，也让一些人受不了。

  不过，世事弄人，你若过分于一点，就必定会收获另一点的反动。因此，当有赚了钱的人，嚷嚷着在自己的公司里提倡推行什么“狼文化”的时候，大家就要小心。

  小心什么呢？

  打猎的时候，虽然狼群齐心协力、积极进取、主动攻击、勇敢智慧、团队精神爆棚，但按照狼的习性，猎物虽然是大家一起猎得，但分吃的时候却从来要有先后，最肥美的内脏、下水肯定要先让头狼吃个够，它不吃饱吃足了，别的狼当然就不能下嘴，有时，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行。于狼而言，这是习惯，是规矩，是在等级森严的社会的生存之道，本无可厚非，但于头顶了文明之光的人类而言，这样的吃相就多多少少有点儿不雅。因此，即使有聪明人真想或真如狼那样地吃，也总要找出一些说辞，以显示自己与禽兽的区别。现在，如果有人连这说辞都不顾了，难道还不值得大家小心一些吗？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