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缘木求鱼】

  有喜欢拜偶像的，就一定有喜欢扮偶像让人来拜的。

  木木

  今年春节期间，去山东访友，路过泰安，就带着孩子去爬泰山。其实说“爬”已不准确，除了最后登上山顶确是爬了几步“石敢当”之外，其他的山路就是一路“坐”上去——先是坐汽车、后是坐缆车，真是一点儿也不累。

  山顶还有座孔子庙，对春秋战国历史兴趣正浓的女儿，就高兴地跑进去“参拜”。庙里可是真有家长带了孩子在参拜夫子的，陆陆续续的，手中都擎了香，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跪到夫子的塑像下，很虔诚地拜下去、拜下去。看学生的长相，大约都是初三、高三的样子，显然，都是跑来祈求夫子保佑中考、高考一路顺风的。

  女儿没怎么见过这样的阵仗，便在一旁很小声地问我，“这么拜一拜夫子，真的管用吗？”这问题就让我真的很难回答，是啊，管用吗？

  如果理性一些，大约不难得出“不管用”的答案。谁都知道，孔夫子“不语乱力怪神”，对神啊、鬼啊的，从来都敬而远之，而把自己的生命都用到了活人身上。当然，在夫子那个年代，对这类问题特别好奇的人可不少，有实在忍不住跑来询问的，夫子就总是很语重心长地规劝，“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这样劝一劝，大约就让不少人淡了这方面的兴趣，而把注意力放到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去。

  但让人理性起来，大约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几千年来一直如此。于这些虔诚的参拜者而言，想必是个个抱定了“管用”的信心，否则也不会如此辛苦地顶了寒风跑到山顶儿来磕头。虽然这样的行为于心理学家看来，多多少少能发挥一些作用，而且其发挥作用的路径还很有一些所谓的科学道理，但这些虔诚者，大约永远也不会把“成功”归功于神经和精神的“自我强化”，而总要把功劳记到夫子身上，即使将来“考砸”了，也没夫子什么事儿，一定是自己不够虔诚的缘故。夫子地下有知，估计也只有苦笑的份儿。

  出了孔子庙，不远处就是碧霞祠。碧霞祠的南神门外是金藏库，俗称火池，是专供香客们焚烧纸香的地方，火池后面有照壁，上面大书“万代瞻仰”。大约是正赶上“十五”的原因，烧香的人特别多，刚刚在孔子庙里磕过头的学生，许多就被家长顺路领到这里再烧把香。山顶风大，再加上香客们的热情，人助火势，火借人威，火池里的香火就烧得呼呼作响，从两边侧窗窜出火苗飞得老高，一股黑烟升腾而起，理直气壮地直冲凌霄宝殿而去。这阵势，把小女看得有点儿傻眼。为了免于其天真的心灵遭到烟熏火燎，我就拽了她仓皇逃下山去。

  这么多年来，中国人似乎是越来越有兴趣寻个偶像来拜了，拜得实在起劲儿了，神经和精神似乎就都得到了特别的强化，乃至自己也就越来越相信因此有了特别的底气，能够昂首挺胸地四处行走了。

  中国人何以能够达到如此境界？不能不说舍得从“娃娃抓起”是一个重要原因。家长们习惯了带着孩子们东拜西拜，孩子们长大了，膝盖要想硬起来，就难。安徽那个著名的毛坦厂中学，于此也很讲究，不但学校边儿上有“神树”供家长烧香、磕头，每年学校送考生高考的车队，车牌号也都讲究得很，一定要有“一路顺风”、“马到成功”的美好寓意。被如此一路祝福下来的学生，将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成为拜伏于偶像脚下的信徒。凡夫俗子如此，在北京金融街高档写字楼里讨生活的“白领”、“金领”们也不能小觑，否则，那两个名叫“熊大”、“熊二”的偶像，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威力了。

  有喜欢拜偶像的，就一定有喜欢扮偶像让人来拜的。世事从来如此！给那些习惯了磕头之人的神经和精神淬淬火，使之变得坚强一点儿，那些总喜欢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最终就一定少了市场、没了威风。没了这些东西作祟，凡夫俗子们心里清清静静的，就一定看得进风景，看得清远方，天地之美，也才有心情欣赏。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