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世界】

  滞销菜帮扶就是给农民一次改变的机会，这，就是滞销菜帮扶的意义。

  赵青

  发生酥梨滞销的上陆陌村离县城不远。如果开车，从乾县县城出发，到上陆陌，只需要20分钟的时间。上陆陌交通便捷，出村不到10公里，就是高速路，一路通到全国各地的每一个角落。这样便捷的交通，让上陆陌的滞销，发生得有点不同寻常。

  后来，我才知道，上陆陌的滞销，其实没有一丁点不同寻常的地方。看着不同寻常，只是因为我们对农民的艰难理解得还不够深刻而已。

  当车慢慢驶入陕西咸阳市乾县上陆陌村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村里整齐的二层小楼，家家户户门口停驻的家用轿车。这样的景象让人有点意外——原来上陆陌村这样的富裕。这样的景象也不禁让人开始怀疑——这么富裕的村子还会发生滞销？

  思绪没有飘多远，一阵阵梨腐烂以后产生的掺杂着酒精味道的复合气味就飘进了鼻腔——这，正是四九的天气，中国北方地区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街道上梨的腐烂气味却能让你错以为正值盛夏。酥梨一片一片摊在路边，有烂了一小块的，有烂了一大片的，有烂了一整个的……酥梨张着黑色的大嘴，流着掺了果糖的口水，喷着腐烂的口气，散发着滞销后令人崩溃绝望的气息。

  梨，当然还是有保存完好的。黄土高原的窑洞冬暖夏凉，从前住人，现在住梨。50米长的窑洞，5米宽，满满地堆着一筐一筐的酥梨，满眼望去，就是酥梨的海洋。老乡说，这一窑洞的酥梨，有6万斤，而这样的窑洞，在上陆陌村数之不尽。

  上陆陌的酥梨，确实是滞销了。

  有一片被砍掉的梨树林。这片树林大概有5亩。农户因为今年酥梨难以销售，伤心之余把梨树都砍了，只剩下了空空的树干。农户说，砍成这样，明年这棵树就不能再挂果了。如果想让树再重新挂果，只能重新嫁接，等3年。3年之后，树可以重新挂果，5年之后，树会进入盛果期。这些树，树龄已经有了20年。果农说，树越老，挂的果子其实越好吃。

  20年的果树，其实已经过了盛果期，不论是产果的数量，还是产果的外观都大不如前，再加上日新月异每年更新的果树品种的冲击，20年的老梨树生产的酥梨，在商品市场上早就没有了竞争力。20年前，靠着这些梨树，上陆陌村的果农实现了脱贫致富，过上了富裕的生活。20年后，因为这些梨树，上陆陌村的果农失去了前来收梨的客商，无奈面对即将返贫的事实。

  都说30年河东，30年河西，上陆陌村的果农没等到30年，就迎来了滞销的命运。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滞销，是技术的进步，是市场的选择，是农业产业化的必然。然而，从感性的角度，面对那一堆又一堆腐烂的酥梨，我们不能不心痛，不能不感伤，不能不同情同理。

  我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生活负责，可是眼看他人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每一个心灵柔软的人，都想做点什么。在上陆陌村采购滞销酥梨的3天里，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农民摆脱这样的命运？到底应该做什么才能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一遍一遍地问，一遍又一遍，我没有想到任何答案。

  有人告诉我，农产品滞销是农业进步的必然，农产品不滞销，农民永远不会去改良品种，对滞销农产品的采购，只是让农民看到了一个假的希望。

  也许这样的说法真的是对的吧！可是，当你看到农民真诚的笑脸时，你会知道，对滞销菜的采购，绝不是一个假的希望，而是一次救赎——一个让他们有可能改变种植品种的机会，一个让一个家庭避免贫困的契机。

  滞销菜帮扶就是给农民一次改变的机会，这，就是滞销菜帮扶的意义。

  （作者系“最美菜公益基金”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