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伟

  周末，古玩城。一帮玉友正喝茶聊天赏玉时，老李向大家展示了一件玉砚的图片。

  这是一方青白玉砚台，上面雕有鲤鱼和龙的图案，寓意“鲤鱼跃龙门”；砚池中间带翠色，并有研墨后留下的痕迹。在座都是玩玉的老手，很容易从玉质、造型以及年代等方面综合估价，大家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和田玉没有问题，但非和田所产；玉质一般，雕工尚可，但裂纹没有避掉；砚心部分的“残墨”以及所谓“包浆”有明显做旧痕迹……综合判断，也就值个5000～10000块钱吧！

  老李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说，这是他朋友的东西，是朋友的生意伙伴欠货款用来抵账的。“抵多少？”大家几乎异口同声。“400万。人家说了，要是卖掉以后超过400万的部分，得归原宝主。”这玉砚值400万？还有超过400万的部分？一群人愣在当场。老李又翻出一张图片，是这件东西的拍卖图录。文中将玉砚吹嘘了一番，但通篇未提最关键的字眼：年份。

  这样的价格，这样的拍卖，谁会应拍？“有没有人应拍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拿到这个‘宝贝’后，光拍卖委托费、图录费之类就扔出去好几万了。”老李一边说一边摇头。

  无独有偶，前些天我也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问我有没有精通古钱币的朋友，说是想鉴定一枚清代铜币。他说，他一个朋友的老婆从家里翻出了一枚清代铜钱，很高兴，又听说古钱币老值钱了，想打听打听这枚从前的钱究竟能值多少现在的钱。恰好她在网上见到过拍品征集广告，就按图索骥找上门去。接待她的专家说，这种古币十分稀有，市场价值在200万以上！可把这位女士给乐坏了。

  我给了他两点建议：拿到正规拍卖公司鉴定一下，看是否确如之前的专家所说价值不菲；去路边摊或天桥上买一枚仿古钱币，再拿到她之前鉴定过的那家拍卖公司估价，不就一目了然了？

  几天后，朋友的反馈来了：一位北京的朋友将钱币图片发给一家大型拍卖公司的专家过目之后，这位专家的结论是：东西看真，但因为年代并不久远，存世量也大，价值只有两位数；朋友自己花80元买的“齐法化”六字刀币，送到他朋友老婆送鉴定的那家拍卖公司估价，结论是：十分罕有，价值在280万元以上！

  事实很清楚了，是吧？有深知小拍奥秘的朋友告诉我，这种小公司之所以能够受到一些人的“青睐”，就是因为他们的“专家”大多有一张能把路边的石子说成宝石并让你深信不疑的嘴，以及“鉴定免费”等招徕卖家的“法宝”——你想啊，你要是在家里翻出点老东西，是不是希望它价值不菲甚至价值连城？没问题，“专家”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你对财富的渴求。至于送拍的费用嘛，虽然不算少，但相对于宝物的价值也就九牛一毛不是？

  那所谓的拍卖会如果一直没有成交，这类拍卖公司还能混得下去吗？我有些疑问。朋友笑了，说我真是杞人忧天。“人家有的是办法让拍卖会‘生意兴隆’，比方找一群托买下另一群托委托的拍品，左手倒右手，这样看起来不就热闹非凡了嘛！也有真实成交的，那大都是一些价格不高的真东西，这属于正常成交部分；甚至还可能是那种虚假估值的东西。”

  “那种东西也能高价拍出去？”我大吃一惊。“怎么不能？这种拍卖公司的业务员很有‘神通’，能够联系到场一些‘高净值人士’，比方前些年很火的煤老板之类。这些富翁钱来得容易，不懂收藏却又想附庸风雅，自然会有‘专家’上门服务，有经纪人帮忙从中牵线搭桥。拍卖成功后，拍卖公司买卖双方各收取20%的佣金，皆大欢喜。并且这类成交往往更具有广告效应，能为拍卖公司带来更多的买家和卖家。这岂不是一个多赢的大好局面？”

  见我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朋友又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形成了一条灰色的产业链——专业借款不还或以效益不佳为名拖欠货款，然后由专人提供‘宝物’抵押给债权人，并劝其送拍；拍卖公司‘专家’鉴定后‘宝物’价值大于货值或欠款额，让债权人吃下‘定心丸’；收取各种拍卖费用再赚债权人一笔；如果‘宝物’能被‘傻钱’拍下，再赚合计40%的佣金……”

  原来抵押、拍卖还可以这样玩的！我长见识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