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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林经济】

  杜少卿没有因挥金如土而落败，反而过上了更自由自在的随性生活。

  《儒林外史》中的杜少卿堪称撒钱典范。此人乃宦门之后，平时仗义疏财。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他最后一次疯狂。由于撒钱太狠，手头越来越紧，于是让管家王胡子把家中田地卖了一千三百两银子。他父亲的老管家娄太爷一直住在杜家养老。杜少卿先拿出一百两送给娄太爷的孙子。这娄太爷知道杜少卿大手大脚，一直不许儿孙拿杜少卿的钱，杜少卿只好偷偷给娄太爷的孙子。

  接下来，乡下人黄大找到杜少卿哭诉，自己家的房子坏了，就把杜家坟山的死树搬了几棵回来，不想被杜家几位族人知道，认定黄大偷树，把他打个臭死，还把他家的房子推倒了。黄大无处容身，来求杜少爷帮忙。杜少卿说，这房子应该我来替你修理。总共需要多少钱？黄大说重新盖需一百两银子，如果只是修补，四五十两也差不多了。于是杜少卿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了黄大。接着，朋友臧蓼斋请杜少卿吃饭，席间突然给杜少卿跪下。

  杜少卿问发生了什么事，臧说，日前宗师到庐州（今合肥）考试。有人花三百两银子要买一个秀才。自己替别人把这个钱交了上去。但后来宗师说，上面查得紧，秀才不敢卖，但是可以把已有秀才的资格补个廪（明清科举制度，秀才经岁﹑科两试成绩优秀者，可依次升廪生，谓之“补廪”）。于是臧某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但买秀才的人家不干了，来讨回这三百两银子，臧某如果不还他，这件事就要暴露。科举作弊关系身家性命，所以希望借多一些钱，把这个窟窿补上。

  杜少卿当即答应。然后家庭医生张俊民（就是从娄氏兄弟那里诈骗过钱财的张铁臂）找上来，说自己的儿子要参加科考，但因为户籍在外地，没有考试资格，只有杜少卿帮忙送进去才行，因为本地考棚是杜少卿的父亲盖的，学府会给这个面子。杜少卿应允。但后来张俊民又说对方要求他捐一百二十两银子修学宫，自己交不起，请杜少卿帮忙，杜少卿为他掏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早就预谋向他打秋风的戏子鲍廷玺看见这种情况，也在酒后哭哭啼啼地说：“我在这里大半年，见少爷你用银子像淌水，不管什么货色都能从你这里拿到钱。而我除了混吃混喝，一个大钱也没看到。现今不如揩揩眼泪，到别处去哭。”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要钱，杜少卿也没发怒，而是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鲍廷玺说自己想办个戏班，至少要五六百银子。旁边的王胡子假装替杜少卿打圆场说，少爷这里没有，将就弄几十两银子给你，买几个猴子去耍猴吧。杜少卿说，几十两银子不顶事。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拿过去带班，如果不够你再来找我……

  就这样，一千多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就消失了。从其消失的过程看，杜少卿的表现像个二傻子。别人拿他当凯子，他不为所动，一意孤行。按一般的分析，这应该是作者着重讽刺的对象了，接下来，杜少卿以后的遭遇应该很惨才符合套路。而事实却是，杜少卿结果并不惨，他移居南京，与一班文人墨客来往频繁，互动良多，参与了一个又一个盛大的活动，成为圈内不可多得的贤士。虽然没什么生活来源，但始终没为温饱发愁。只有一次在芜湖没了盘缠，还巧遇了他当年帮助的韦四太爷。韦四太爷说，你是个豪杰，何必为这种事焦心？我正好有一个学生考中了秀才，我来祝贺，他送我二十四两银子，我拿出十两银子送给你。钱虽然不多，但能看出韦四太爷是在真心回报。

  据记载，杜少卿的身上有作者吴敬梓的影子。刻划的这个人物颇带点自传性质。在他笔下，杜少卿没因挥金如土而落败，反而过上了更自由自在的随性生活，甚至可以回绝友人推荐他做官的机会，这说明这种“豪气”恰是吴敬梓要极力褒扬的，就是他身上的“二”都带出一种悲壮之美。

  （作者系深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