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南腔晋调】

  细节决定成败。北宋朝廷连一个小小的草料场都管不好，何谈其他？

  晋东南

  宋朝是一个重视管理的朝代，无论民间抑或官方，成文的规定都不少，但因为后续执行力度不同，管理的效果大相径庭。

  先看看官府的规定，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侯火烧草料场》提供了一个鲜活的样本。林冲接替老军看守草料场，这里面的物资可不是一笔糊涂账。草料场有两种物资，一种是露天放置的马草堆，放在草房子外围；一种是仓库保存的其他物资，放在七八间草房里。这两种物资都有谱，老军说：“这几堆草，一堆堆都有数目。仓廒里自有官司封记。”也就是说，露天物资数目清楚，仓库物资有官府的封条，这样的管理规定，够细致够严密。应该说，管理员老军也很负责，当着林冲的面清点了数目，做了交割。

  林冲也是个踏实的人，他是准备做个勤恳的基层仓库管理员的，这个结论哪里来的，可不是我胡说，施老先生通过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细节，描述了林冲的工作态度。交割完之后，林冲到自己的宿舍看了看，一间草屋，四下里都崩坏了，北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古今中外，草房子都一个德行，唐代的杜甫就写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林冲是个现实主义者，没杜甫那么浪漫，也没工夫写诗，他马上想到的是：这条件，怎么过得了这个冬天？等到雪停的时候，要去城里找个泥水匠来修理修理。笔者每每看到这里，就为林冲的态度所感动：这样的好干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惜当时的高层不管这些，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私利，只有高俅儿子高衙内的个人感受。所以，朝廷的规定，在他们眼里视若无物。林冲的前同事陆虞侯、富安带来了高俅的旨意，林冲的现任领导差拨毫不犹豫理所当然抛开了草料场的规定，沆瀣一气，一把火烧着了草料场。这一招阴狠无比，要么烧死林冲，烧不死的话，烧了草料场也是死罪。规定再好，架不住当权者不当回事，规定再完备，架不住当权者用它来满足个人的私欲。

  再看民间，第四十六回《病关索大闹翠屏山 拼命三火烧祝家店》提供了一个稍微有亮色的例子。前猪肉铺老板石秀看到祝家庄酒店里摆着不少朴刀，随口问了一句：我能不能花钱买一把用？这一问不要紧，问出了一个民间管理学的范例。店小二说：“咱可不敢卖给你，这每一把刀上面都有字号。要是少了一把，我主人家的棍棒可不是吃素的。我这主人家的法度可不轻！”瞧瞧，规定和朝廷的草料场一样的细致，不同的是，违反规定的惩罚力度也是板上钉钉，棍棒伺候。说这话的时候，石秀等人还和小二一起吃酒，说到买刀一事，小二马上说：“我吃不得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自己多喝点。”小二不是不想吃酒，而是怕喝醉了，一不小心把刀卖给石秀他们，主人家的棍棒可不是闹着玩的。梁山这个专业军事集团，攻打一个搞农业在行的庄园，打了三次才打下来，这个事实，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祝家庄的水平，真的不低。

  细节决定成败。北宋朝廷连一个小小的草料场都管不好，何谈其他？和当时的朝廷相对比，祝家庄作为宋朝民间管理的一个样本，总算给人带来一点希望。祝家庄最后被梁山搞定，不是因为管理水平低，而是因为粮食多，宋江说得好：若打得此庄，倒有三五年粮食。

  (作者系深圳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