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缘木求鱼】

  即使这些人拼命蝇营狗苟，构建起看似坚不可摧的利益壁垒，对不肯同流合污者还侮之以“圣人蛋”，但一不小心自己也成了某种“蛋”。

  “蛋”这个字，很有些意思。但凡是中国人，乍见此字，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大约也无外乎两种吧：一是，脑海中马上浮现出某种鸟类或爬行类动物产下的尚未孵化的卵；或者是，一下子就联想到某种雄性哺乳动物胯下的睾丸，这种东西，也被中国人称之为“蛋”。望文生义，很简单的一种条件反射。

  虽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汉字，但在日常讲话的时候，却绝对需要小心对待，尤其忌讳很突兀地单单迸出一个“蛋”字，或者再在前面加上一个很别致的动词、形容词之类的，那往往会被视为对他人的一种辱骂，或招来同等层级的回骂，或就马上得到拳脚的伺候了。

  “蛋”这个字究竟是如何与骂人发生联系的，好像也没什么人细考过，私下揣摩揣摩，大约也无非是其出处或所处位置比较敏感，容易让人产生一些比较特别的联想罢了。

  别管是什么鸟，凤凰也好，土鸡也罢，更别管是什么爬行动物，千年的腾蛇，万年的神龟，“蛋”这种东西总归要“借道”那个用来排泄的特殊器官。如此的出身，大约就很不堪，稍加思索，就能让感情极为细腻的一类人恶心不已；用这种容易让人恶心的东西小小地“招待”一下别人，就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武器——被骂者似乎立即就陷入某种动物的粪道里难以自拔了。

  雄性哺乳动物的蛋，也成为“招呼”别人的利器，所循路径也大致如此。虽然其他的哺乳动物，应该并不会对自己的某一个器官给予特别的对待，但人类在诸多方面早就实现了对哺乳动物的异化，因此，一些看似很普通的身体器官，也就被涂抹上大有不同的感情色彩而区别看待了，“蛋”的价值，于是得到了升华。

  因此，“蛋”这种东西，在中国人的情感世界里，发挥了、发挥着特别重要也特别强烈的沟通作用，各种“蛋”满天飞，就一点儿不让人奇怪。不过，还是有一种“蛋”，让人乍闻之下难免惊惧，即“圣人蛋”。

  这个“圣人蛋”，是前两天才从微信圈儿里学习到的。从字面看，“圣人蛋”似乎也无甚新奇之处：圣人当然应该也是有蛋的，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于个体、于群体而言，似乎都应该是一件幸事，否则，圣人无后，中华的文化根脉延续起来，恐怕就很有些麻烦。但现在这个“圣人蛋”，却实实在在是用来骂人的，这就难免让人有点儿奇怪。

  据有心人考据，这个“圣人蛋”，是河南省的特产词汇，专用于形容那些脑子里缺根儿筋、行为上欠火候、不按规矩出牌、无法以常理度之的人物及行为。让本人第一次意识到圣人有无“蛋”确实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当然就要感谢一个叫冯军旗的社会学博士，此君用了几年时间，完成了自己的博士论文，细致描绘出河南一个县级政府中“政治家族”的生态画卷。文中提到一个痛恨腐败的明显被官场边缘化的县委党校副校长，私下里该副校长就被其他干部极不屑地称为“圣人蛋”。

  于所有的雄性哺乳动物而言，有蛋无蛋，实在是一件意义极为重大的事情了，至于意义怎么重大，似乎也用不着过多地解释，即使那些经常以不屑的口吻骂别人是“圣人蛋”的人，大约也绝舍不得自己胯下的那对儿“宝贝”。这就难免让人很奇怪，这些人日常的言行到底遵循着一种怎样的逻辑。

  不过，稍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些人日常所遵循的处世逻辑其实简单得很，即以是否对自己有利为一切言行的底线；既然圣人的胯下之物都能被拿来调侃，在这些人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大约就没什么东西能谓之神圣、必须坚守了。这就难怪，在一个县级政治中，家族政治能大行其道了。

  但不幸的是，天道有常，即使这些人拿出百倍的精气神来蝇营狗苟，构建起一个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利益壁垒，对不肯同流合污者还侮之以“圣人蛋”，其实，一不小心，自己也成了某种东西胯下的“蛋”，晃来晃去，得意得很，但在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面前，终究也脆弱得很。

  （作者为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