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第三只眼】

  若即若离经济学，成功地延长了美剧制作和播出的寿命。

  田田

  给你讲个八卦：他俩是工作伙伴，都在警局的犯罪鉴证部上夜班，干的活儿基本上就是我们的刑侦大队。男的精通昆虫学，差点儿因为遗传的耳硬化症失去听力。为了工作专一不受影响，他基本没什么私生活，只在压力太大的时候一个人去坐过山车。女的呢，曾经是他的学生，也是个工作狂。每月加班到最大时限，回了家也在听警局的在线广播，业余时间靠阅读法庭辩论笔记来打发。就是这两个人，一起工作了6年走到了一起，在第9年结婚，第10年离婚，第15年复合。

  这感情战线拉得好长，多半讲八卦的人还没说完，听的人已觉得乏味冗长。但就是这种类型的感情线，在各种美剧里“草蛇灰线伏延千里”，支撑着多少人常年追剧。上面冗长的八卦来自老牌犯罪剧《犯罪现场调查》（CSI），追剧人在现实中组成八卦小分队，跟情节同笑同哭，他们甚至自己动手，写出或者画出想象中感情线的走向，为主角创造新的故事。这也就是“同人作品”的由来，同人作品已经参与到文化产品的商业制作过程中，自下而上成为“粉丝经济”盈利模式的重要助推。

  感情线算是美剧里最慢的一种东西了，CSI里的大团圆花了观众15年的时间，其他的剧里也快不到哪儿去。相比之下，美剧制作在成熟的文化产业支持下，最讲究的就是高效的流水线制作，从叙事套路、情节设计到实景拍摄都有一套严格的规范可循。

  最直观的就是节奏快，国产剧主角可以在一个特写镜头里花两分钟讲台词，要知道在这两分钟，美剧可能已经有一个嫌犯杀人后踏上亡命之途了。美剧《绝望主妇》的一段1分15秒的片段，总共用了17个分镜头，其中65秒都是运动镜头。美国一个电视理论学家评价说，如今的摄影机，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也要悄悄地移动。

  当然，这种镜头切换速率的倍增也有着强大的资金支持，有报告显示，在2005年，美国1小时长度的剧情片平均制作费用就达到了400万美元。高昂制作费回本的一大部分来自于插播在剧集中的广告。会有专门的公司对观众做受众研究，通过小剧场观摩打分和焦点小组讨论来估算收视率。所以拴住观众就是拴住了钱袋子。

  然而，最终拴住观众的往往不是高效率的流水线工程，而是那些传统到老土的感情线发展。编剧们绝对是“爱是克制”的忠实拥趸，他们绝不会让主角在前几季就比翼双飞，感情线会走上几年，走到发福和起皱纹，也许一直到剧终才会走到一起。剧情停止，爱情延长，惹得在屏幕前守了多年的观众老泪纵横。甚至还有的剧，没等让主角在一起就被电视网砍掉停播了。

  美剧就是恰恰利用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桥段，吊足观众胃口。尤其在行业剧中，感情线根本是隐形叙述，叙事策略往往是在每一季的开头和结尾揪一下观众的小心脏，就顺理成章俘获了收视率。

  这种若即若离关系中的双方，往往做派老套、崇尚古典，他们不会是互联网思维的膜拜者，所理解的浪漫也绝不在于速朽。他们不是把自己比作堂吉诃德践行精英主义，就是写上一首莎翁的十四行诗聊表情谊。在CSI中，男主角去参加昆虫协会的会议，寄了份礼物给女主角表达想念，连卡片都不写，破报纸里包了只粘在树枝上的蚕茧。同样，你也听不到肉麻的表白。一次女主角去尸检被尸水染了一身的恶臭，本来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捂着鼻子夺门而去，男主角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踱过来，告诉她去用柠檬水洗个澡就好了。

  这种若即若离经济学，成功地延长了美剧制作和播出的寿命，编剧就是用这种伎俩，“骗”了观众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热泪，也“骗”出了每一集插播广告的不菲收入。有趣的是观众就吃这一套。CSI有一集讨论信任关系，女主角拿起剃刀为男主角刮胡子。有个观众来信说“我转台到了CSI，看到了Sara给Grissom剃胡子的镜头，这可比任何一个赤裸场面精彩多了”。

  然而若即若离在拍电视剧里好使，在现实生活中的暧昧不仅不好玩，而且你要是敢把感情线拖上15年，轮不到编剧，你妈都不能答应。

  （作者系资本市场研究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