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多媒体数字报

  温州曾经是中国经济改革的先锋，又因民间金融和房地产泡沫破裂而深陷困局，并由此成为全国第一个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温州的变革对中国经济转型具有一定的标本意义。

  金融问题是表

  经济问题是里

  在中国经济下行再度引发市场忧虑之际，我们赴温州调研。温州引发关注始自2011年的高利贷崩盘和老板跑路。我们在2010年、2011年曾经做过包括温州在内的京津浙蒙民间金融调研，发现金融问题只是经济问题的表象。温州民间金融暴露的，主要的不是企业融资环境问题，而是产业转型和产业资本转型问题。因此，金融改革是必要的，但远远不足够。

  金融改革的方向是鼓励民资进入，但金融业不可能吸纳全部的产业资本。部分产业资本进入金融资本，是以增量改革的方式缓解经济结构和金融结构的矛盾，可以促进但不能决定产业转型。

  在2012年的维稳情形下，产业转型没有足够的压力。产业转型是经济转型的一部分，温州是全国的缩影。不一定每个地方都能转型成功，转型失败的产业资本最终将消亡。两年过去了，温州产业资本转型依然没有明确的方向，金融和房地产的风险对实体经济的负面影响仍在持续。

  地方层面

  难以化解房地产问题

  温州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产业转型难以突破、人口流入增长乏力、金融和地产相生相伴地价下跌触发信用收缩，而政府为保证收入维系债务只能逐年增大供地面积，从过去的年供500亩到现在的2000-3000亩，进一步加剧了房价下跌的压力。

  此次调研我们发现，温州房价已经持续下跌了近三年，房价和地价均跌去了三分之一，但还没有止跌的迹象。虽然政策放松的呼声很高，但放松效果难以预料，主要问题是库存量太大。除了正常的新房供应，银行呆坏账形成的司法拍卖房大约有2万套，村房两改住房也在未来3-5年陆续进场。

  降价会造成持续的冲击，居民和政府收入下降、信用收缩、实体经济减速、风险暴露增加都会随持续的降价而发生。我们认为，稳增长不能放弃房地产，政策方向应该是支持需求、控制供给、稳定房价，适度承受投资增速的下降。因为长期需求有城镇化推进带来的空间，中央政府可以采用自加杠杆和转移支付的方式刺激需求。控制住房供给意味着地方政府土地收入下降，支出缺口如何填补？可选项有三：要么减少支出，要么加快出售地方资产，要么允许大量举借新债。

  从长期来看，土地改革是解决房地产问题必由之路。但从短期来看，地方政府的行为很难保持理性，主动进行房地产的调整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成本降低的好处，而是经济减速、人口和资金外流，相对竞争优势的丧失，所以地方政府存在走老路子的激励。因此，在地方竞争的机制下，单靠地方政府很难化解房地产风险。风险化解的职能应该在中央层面。地方国企改革和资产重组的顶层设计；整体的行政和金融约束硬化，严格的财政金融纪律和偏紧的货币金融环境；分担转移地方的部分事权，减少地方政府支出责任；严控土地的供给，甚至可以考虑把土地供给权和收益权上收。根本上，需要改变地方分权和地方竞争的经济发展模式，降低经济增速目标，提升市场和私人部门的重要性。此外，还需要降低信用体系对于房地产扩张的依赖程度，避免房地产减速带来的信用收缩，途径之一就是增加中央政府信用；保持人民币汇率的基本稳定和资本项目的适当管制，防范外部冲击。目前为止本届中央政府一直在强调棚户区改造的重要性。政府在住房供给中比重加大，通常以政府牺牲暂时的土地收益为代价，并不需要政府现金流的付出因而容易实施，但这可能会加剧房地产市场的供给过剩，我们认为并非上策。

  需要注意的是，温州的问题不可以简单地推向全国。温州制造业集中，面向国际市场比重高，只要国外和国内主要市场有起色，即使本地房地产市场出现较大调整，经济仍能维持。如果全国整体房价下跌三分之一，或是连跌三年，恐怕很多区域都会集中暴露风险，地区之间、产业之间、实业与金融之间相互作用，有产生系统性风险之忧。

  转型的方向在哪里

  我们分析近年来分省区人口流动的变化发现，一线城市的人口还在快速增长，而以劳动密集型产业集中的浙江、江苏、广东则开始出现流入减少甚至流出的现象。这意味着，对于中低端的制造业而言，发展空间已经不大。未来中国经济转型，从质量上必须做强第二产业，这可能更多需要大型企业和国家扶植，而很难寄望于温州式的中小型家族企业，从规模上则可能需要做大第三产业。

  从今年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已经可以看到，经济增长与工业生产及相关的一系列指标之间已发生背离，这可能才是开始。第三产业有助于缓解收入分配差距带来的有效需求不足，带动消费增长的经济转型，尽管可能低效，但能够增强经济的稳定性和持续性。第三产业的发展路径、特征和分布不同于第二产业，这将对未来地方经济发展新格局产生影响。  （作者为中信建投宏观经济分析师）